“娘,你起床了沒有?”


    小六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顧半夏的應答聲。


    小六才屁顛屁顛地推開門,撅著小屁股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看見顧半夏立刻笑了,“鹿鹿會敲門啦!”


    以前每次不敲門就進來,都會被爹打一下屁屁。


    顧半夏伸出雙手。


    小六立刻跑過去。


    一股腦地鑽進了顧半夏的懷裏,“娘,要吃飯了,鹿鹿來喊你,鹿鹿要和娘一起吃飯,沒有娘在鹿鹿的身邊,鹿鹿覺得吃不下飯。”


    顧半夏一愣,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揉了揉小六的啾啾,“就算娘不在鹿鹿的身邊,鹿鹿也要好好吃飯,隻有好好吃飯才可以早點長高高,鹿鹿不是一早就羨慕哥哥們個子高嗎?”


    小妞撒嬌,“反正就是要和娘一起吃,就是要和娘一起!”


    此時此刻顧半夏也不知道說什麽。


    隻好把小六放下來。


    牽著小六的手,“走吧,我們去吃飯,你爹呢?”


    小六嘿嘿一笑,“娘,今天的飯是爹做的,爹正在煮粥。”


    顧半夏笑了笑。


    小六的小胖手拉著顧半夏往外走。


    剛走了兩步。


    小六覺得自己要拉不動了。


    忍不住扭頭看向自己的娘親,“腫麽啦?娘,你怎麽不動呀?鹿鹿都拉不動你。”


    顧半夏勉強的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我還沒有戴發簪,鹿鹿先去吃飯好不好?我隨後就到了。”


    小六抬起頭看到了顧半夏,光禿禿的發髻。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點點頭,“好的吧,娘,你要快一點哦。”


    小六一個人跑了出去。


    顧半夏慢慢的坐了下來。


    有些失神的看著自己的雙腿,眼睛裏湧上了一股熱潮。


    其實,在此之前……


    顧半夏一直覺得自己無堅可摧,一直覺得沒有自己想做做不成的事情。


    可現在……


    她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手指輕輕的揉上雙腿,等雙腿稍稍有些感覺了,才慢慢的走出去。


    剛剛走到門口。


    就看見從外院裏麵過來的九千歲。


    顧半夏立刻笑了笑。


    想要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後腳卻直接走了過來。


    目光落在了顧半夏的腿上,聲音輕輕的,輕的似乎有些飄渺。


    小聲問道,“是不舒服嗎?”


    顧半夏招了招手。


    後者向前走了半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


    顧半夏雙手伸出來。


    輕輕的拍了拍九千歲的臉頰。


    順勢將一雙胳膊環在了九千歲的脖頸裏,“我要你抱我。”


    兩人現在差不多,擁抱的姿勢。


    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在顧半夏看不見的地方。


    九千歲的眼眶微紅。


    他輕而易舉的抱起了顧半夏,“以後啊,你去哪兒我都抱你。”


    顧半夏嗬嗬一笑,“我要被小六笑話死了。”


    九千歲抱著顧半夏往廳裏走,“她敢笑話你我就打她。”


    顧半夏嘖嘖兩聲,“你這個當爹的還真是……”


    兩人似乎都在逃避某一個話題。


    吃完飯之後。


    下人過來收拾了飯桌。


    九千歲蹲在顧半夏的身邊,“我把你抱迴去?”


    顧半夏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出門嗎?快去吧。”


    九千歲抬手。


    手指在顧半夏的臉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種不切實際的虛無感。


    心裏有些發墜。


    以至於唿吸不太順暢。


    九千歲深吸一口氣。


    彎腰在顧半夏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我中午就迴來,你等我。”


    顧半夏笑著點了點頭。


    目送著他出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才一個人站起來。


    從飯廳裏走到了房間。


    拿出了九千歲的筆墨紙硯,鋪在了桌上,認認真真的開始寫信。


    中途小六來玩了兩次。


    都被顧半夏趕了出去。


    小六悶悶不樂的走到門外。


    坐在了牆角。


    懷生跑過去,“妹妹怎麽了?”


    小六委屈巴巴地說,“想要和娘親玩,娘親讓鹿鹿自己出來找哥哥玩,娘親是不是不喜歡鹿鹿啦?”


    懷生笑著摸了摸小六的頭發,“怎麽可能呢?可能是姑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小六哼了一聲,“娘親一點都不累,娘親還在寫字呢!”


    懷生也沒有放在心上,“哥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六點了點頭。


    兩人在自己家門口玩了大概半個時辰,沒想到小耳朵一行四人來了。


    小妞看到哥哥姐姐,還是最寵自己的哥哥姐姐,委屈立刻又上來了。


    邁著小短腿,衝到了哥哥姐姐麵前,抱住了哥哥的大腿,“大哥姐姐娘親不讓小六在房間,一個人在寫字。”


    老大抱起小妹,“是不是在算賬呀?”


    平日裏見過娘動筆的時候,也就隻有算賬的時候。


    小六搖了搖頭,“沒有啪啪啪。”


    沒有算盤。


    老大皺了皺眉頭,扭頭和小耳朵說道,“去看看。”


    小耳朵穿著一身明黃色衣裙,俏麗不可方物,“好。”


    懷生也跟上去。


    好奇的問道,“你們今天怎麽有時間來了?”


    宋玨迴答說,“秦叔找九鬥先生,有事商量,我們今日便無事可做了。”


    懷生點點頭。


    等幾個人走到前院,就看到了正在前院角落的樹樁上練武的小四,還有旁邊正在數銅板的小五。


    老三也是罕見的從房間裏出來,正坐在石桌前搗草藥。


    看到老大老二,兄弟幾個紛紛站起來,“哥,姐姐。”


    便也跟在後麵一起去了後院。


    幾人剛剛走到後院的院門口。


    忽然看到眼前顧半夏的房間,窗戶裏綻放出了千萬條金色的光芒。


    秦易心裏咯噔一下。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但是總覺得心裏發慌,慌的不行。


    他把小六塞給了老二,大步流星地跑了過去。


    猛的推開門。


    就看見了桌上一封一封已經寫好的書信。


    以及一塊塊的碎玉,零零落落的灑在了桌上。


    房間裏已經沒有了顧半夏的身影。


    這時候鋼鏰跑了過來。


    衝進了房間。


    繞著桌子拚命的轉圈。


    口中發出漸漸續續的嗚咽聲,又難過又著急。


    緊接著兄妹幾個全部跑過去,“怎麽啦?”


    老大雙手都在顫抖,“娘……娘……可能……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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