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殿的門剛一打開,裏麵就猛然竄出三道殘影。


    從小家夥的心聲中得到了流匪具體位置的闞銳鋒腳步匆匆,目標直奔叢雲山腳的大營。


    在同僚的“聽聞”中拚湊出自家發妻生平的何飛章雙目冒火,怒氣衝衝地朝宮門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譚文翰右手攥拳,邊走邊不停在空中用力揮舞,像是在給稍後的戰鬥做提前預演。


    群臣緊隨其後,很想跟上去湊個熱鬧。


    “聽聞譚相訓子時從不手下留情,上次那個章詩柳事件,就有傳言說其次子約有半月的時間沒能下床!”


    這次又得知不爭氣的次子收了州官送上的美人,這還不得又是一次家庭大戰?!


    “謔!”


    “還有還有,據傳那何飛章很是迷戀他那嬌妻,否則也不會與知州之女做了結發夫妻……”


    偏那何飛章還極為要麵子,驟然得知此事,迴去還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呢——


    未竟之意彼此都懂。


    隨行的同僚咽了下口水:“那不如……?”


    先前開口之人麵色猶豫:“那我們……?”


    幹了!


    ……


    當晚的京城很是熱鬧。


    何飛章雖氣憤,卻還是強裝淡定地完成了一整日的公務。


    張越澤派來的人還在府裏藏著,他倒也不必擔心報信的問題。


    剛一迴府,就從府裏的丫鬟口中問到了他發妻的位置,急匆匆走了過去。


    何飛章人還未等走到,就先開始叫嚷了起來:“張代芹!張代芹你給老子出來!!”


    張代芹奉茶的動作一頓,歉意地對幾人笑了一下,忙出門迎了上去。


    “老爺,您迴——”


    話還未等說完,就被何飛章迎麵甩來一個響亮的巴掌——


    “啪”!


    張代芹整個人都呆愣地站在了原地,眼底快速蓄起一層薄霧,滿眼的不可置信:“老爺?”


    何飛章積攢了整日的怒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渾身輕顫著抬起了手,像是很想再來那麽一下:“好,好得很啊你,為夫平日是怎麽對你的,結果你就這麽騙我?!”


    張代芹垂淚的眸子裏快速閃過一抹不耐,再抬頭時,卻又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老爺,您到底是怎麽了老爺?!”


    她邁步向前,試圖像往常那樣牽起對方的手:“府裏今日——”


    輕柔的話音因何飛章粗魯甩手的動作打斷:“別跟我說府裏,這是我的府裏,與你青樓名妓有何關係?!”


    張代芹倏地愣在當地,臉上的血色登時就退了個幹淨:“什麽……青樓……?”


    張苑傑做慣了這種事,每次都將證據處理得極其幹淨,他又是怎樣知道的?!


    見張代芹這般反應,何飛章還有什麽不懂的,他的火氣“噌”地一下越竄越高,抬手就欲喚人將她拖走——


    “叮”——


    極弱的、杯盞與杯托相碰撞的聲音,於混亂的環境中驟然響起。


    何飛章表情猙獰地迴過頭,想要看看是哪個沒眼色的,膽敢在這種時候品茶。


    拿他當唱戲的了?!


    而後——


    會客廳中站著的幾員大臣,在與何飛章對上視線的瞬間尷尬一笑,手裏舉著茶盞的那個更是被人偷偷懟了好幾下。


    “晚上好啊,何大人!”


    何飛章:“……”


    何飛章:“???”


    ……


    譚府。


    譚文翰親自用沾了水的藤條在譚思源的背上抽了二十餘下,直到背部的衣料上麵布滿道道血痕,他才堪堪收了手。


    “孽障!連這種事都敢瞞著老夫,我看你是想和你……想和越澤一樣,被趕出這個譚府!!”


    自從小家夥的心聲中得知譚越澤並非他親生之後,他就剝了對方的姓,連帶著他的親生父母一起,逐出了這個譚府。


    譚思源和正欲上前哭訴的趙姨娘臉色一僵,麵上都有些膽怯。


    畢竟,那幾人可不單單隻是被逐出府這樣簡單……


    譚文翰冷哼一聲,還欲開口,就聽外麵遠遠傳來幾道人聲——


    “大人、大人您好歹容奴才進去通傳一聲呢大人!”管家略顯慌亂的聲音要比平時高上許多,明顯是已經被來人逼到沒有辦法,隻能以這種方式權當通傳。


    數道聲音緊隨其後。


    “嗨,我們也不是難為你,隻是今日的公務極其緊迫,我等必須馬上見到譚相才行!”


    管家:“……”那您先把臉上的促狹收一收呢?


    “沒錯,我等都是大瑞忠良,還能害了譚相不成?瞧你嚇的——”


    管家:“……”若您不是譚相親自認證的忠良,就憑這個不管不顧往裏衝的勁頭,早就有護院出來將您扭送衙門了!


    “瞧你,怎麽這麽軸呢?我們見過譚相就——喲,譚相您怎麽出來了?”


    譚文翰手握藤條站到門前,皮笑肉不笑道:“幾位,何事如此急迫啊?”


    眾人的視線越過譚文翰的身影飄向廳內,在見到背部都被抽出道道血跡的譚思源後,眼神之中不由都流露出幾分遺憾。


    應該早點來的。


    太子少傅濮明旭隨手從袖口取出一封書信,企圖蒙混過關:“哦,我等是給您老送信來的。”


    譚文翰目光沉沉地在信件上掃了一眼:“勞駕,幫老夫送過來吧。”


    濮明旭心底驀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機感,條件反射般將信件塞到了身側的管家手中:“……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釣魚執法,這老頭一定是在釣魚執法!!


    幾人拔腿就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出跑,無視了身後譚相的怒吼——


    “臭小子,都給老夫站住!!”


    ……


    “阿秋!!”


    銜陽宮裏,再次成功留宿的江映澄鼻頭發癢,沒忍住咳出了聲。


    江宴川手上的動作一頓,濃墨滴落在宣紙之上,洇出一個墨圈兒。


    又廢了一張紙。


    江映澄眼神一亮,忙趕在她美人父皇將宣紙損毀前撲了過去:“天呐,這張好可惜呀~”


    【嘻嘻嘻,又能多囤到好多字啦!】


    今日冤大頭早早出了宮,其餘的伯伯們也都在朝會剛一結束就急匆匆走了出去,江映澄又急著給她的闞爺爺做小紙條,隻好把主意打到了她美人父皇的身上。


    江宴川歎了口氣,將自己身上的長袍解了下來,又給小家夥的身上罩了一層:“坐好。”


    江映澄乖巧極了:“好哦!”


    “父皇再給澄澄寫一篇叭?”


    江宴川的眼神寵溺中又帶了幾分無奈。


    或許,該考慮給元良平發些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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