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迴過頭來,發現溫迪罕見的露出了這種表情——他咬住嘴唇,淚水湧上眼眶,努力保持著冷靜,在這片沉默之中顯得如此的脆弱。他扯了扯鍾離的衣角,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可憐極了。他對著猶豫不決的鍾離開口:


    “放我離去吧。”


    “我本是個,不該存在在這裏的人……”


    “巴巴托斯?”


    鍾離不理解為什麽隻是短短分離了一會,竟然讓巴巴托斯這麽堅決赴死。


    他自然開始懷疑天理對他做了什麽,鍾離閉上了眼睛,大腦在飛速的旋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溫迪。隻能聽到對方那從喉嚨中發出壓抑的抽噎聲,淚水順著下巴開始無力的滴落,像是他心中支離破碎的共鳴。


    “看來某人已經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對於其他人來說不過是累贅。巴巴托斯,我很欣賞你的覺悟,可是,我不想再看到那1000條世界獻出的結局重蹈覆轍了……抱歉,但我已經給足了你們團聚和分離的時間。”


    她好像是故意在這裏等待了那麽一會,好讓溫迪和鍾離告別。天理緩慢的踩著高跟鞋朝著二人走去,手裏的匕首被她不斷的把玩著,漸漸的,隨著行走的幅度,從短短的匕首變成了大概有六七指長的劍。她握住劍柄,停在距離二人幾步遠的地方——


    “唰!”


    劍猛烈的朝著鍾離指去,天理麵無表情的威脅:


    “把,巴巴托斯,交出來。”


    “摩拉克斯,你沒有看過其他世界裏因為巴巴托斯而枉死的冤魂……可惜我並沒有讓其他世界線的人與你們團聚的能力,不然,別說是我了,就是他們——恐怕也恨不得親手殺掉巴巴托斯。”


    “撲通!”


    溫迪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他無力的跪倒在地上,淚水如同一場無法阻擋的洪流,徹底的將他淹沒在其中。鍾離的手指微微的發抖,看著遠處踉踉蹌蹌走來的雷電影,再看了看溫迪顫抖的身體,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內心的糾纏與折磨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他希望巴巴托斯活,他當然希望巴巴托斯活!


    可是他又害怕。


    巴巴托斯……還是他印象之中那個溫柔善良,偶爾帶著點小情趣和小傲嬌,隨時隨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巴巴托斯嗎?


    如果此時此刻這是一場賭局——


    敢賭嗎?敢賭嗎?敢賭嗎?


    “天理,你也該收起你那點齷齪的心思了。”


    隻見遠方突然發亮,那刺眼的光芒幾乎要將長時間處於黑暗狀態下的,雙眼幾乎有些模糊的三位神明的眼睛刺穿!鍾離眯了眯眼睛,安靜的將溫迪扶了起來。顯然內心的抉擇終於落幕,他慢悠悠的摸了摸溫迪的頭,輕輕的軟下聲音來安慰著他:


    “別怕,別怕……”


    “是你?”


    看到那一藍一紅兩道身影,天理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冷笑著望向目光錯愕的溫迪,眼裏的情緒早就被突如其來的憤怒所遮蓋呢。她慢條斯理的注視著溫迪,那道目光仿佛要把溫迪的身軀刺穿!


    “巴巴托斯,這就是你給我的迴答麽?”


    “……”


    下意識的躲避了對方的視線,可實際上,溫迪還是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之間迎來這麽多轉機,目光望向姍姍來遲的冰神火神,他疑惑:


    “你們……怎麽會?”


    “芙寧娜和納西妲緊隨其後,就在外麵等候。而我們,一個都不能缺。”


    “維係者,一日不見,還甚是想念呢。”


    他們一直苦苦尋找的冰神突然出現在這裏,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雷電影踉蹌的走了兩步,成功的來到了大部隊裏,看著麵色陰沉眼神怨毒的天理,她冷笑:


    “失策了,是麽?”


    “你們……騙了我。巴巴托斯,連你也騙了我?是這樣的沒錯,你們一個一個的都是油嘴滑舌的小醜跟騙子,我早就不該相信你們的!”


    注視著天理,溫迪支支吾吾,可卻又不知道該插什麽話。反而是鍾離為此疑惑:


    “她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裏?”


    “這些事情等以後再說吧,現在最主要的,是殺了天理。”


    看來他們幾人還有一個什麽計劃正在瞞著鍾離和溫迪。鍾離輕輕的將溫迪護在身後,果斷的拿起了兵器——這一次,終於不再是迷茫和疑惑了,他的眼前清晰明了,目的清晰明了,一切——都隻是為了巴巴托斯。


    “決戰吧,天理。”


    瑪薇卡首當其衝,鋒利的大劍已經召喚在了手裏,她歪了歪頭,似乎是在努力活動著四肢,為接下來的那一場惡戰而準備著。


    “……我不明白,冰之女皇,你不是也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那條世界線裏,是你花錢買通了溫迪的管家,然後故意製造了一場車禍……對嗎?我隻不過是起到了一個陪襯的作用,真正要殺死他的,不是你嗎?”


    誰知道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天理突然爆出了一個格外令人震驚的大新聞!冰神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說中了痛處的她惡狠狠的看著她——


    “你……閉嘴!”


    “是被我說到了痛處,然後終於惱羞成怒,無法掩蓋自己的心虛……於是才叫我閉嘴的嗎~”


    “……”


    目光再一次落在溫迪身上,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巴巴托斯已經完全不同。那個印象之中總是會在酒餘飯後笑眯眯要求彈琴給大家解個悶的巴巴托斯,好像莫名其妙的變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看到了吧~其實你們當中早就有人想置他於死地了,冰神,你接下來又該怎麽解釋呢?啊,趁機混跡在人群之中,然後,向摩拉克斯證明你想要幫助他們……實際,真正希望巴巴托斯死的人是你。”


    “夠了!”


    胸口不斷的起伏著,似乎為此感到了說不清楚的憤怒。她的胸腔之中像是灌入了滾燙的岩漿,每一次的起伏都帶著說不出來的痛苦與糾結。冰之女皇抬眸注視著溫迪的視線,她毫不避諱的開口,認可了天理的話:


    “沒 錯!我的確想要致巴巴托斯於死地……至少之前是。但現在不是!在我發現……摩拉克斯義無反顧的阻止了那場車禍後,他就變了,他是在那1000條世界線中……第一次改變的巴巴托斯。”


    “我覺得我應該相信他!”


    冰神的這句話,無疑是為溫迪的存在證明且認可,她似乎有點不敢去看溫迪的目光了,於是內心很糾結的抿了抿唇,繼續為自己之前的行為解釋道——


    “我……他早就不是那些巴巴托斯的一員了。從他見到摩拉克斯這個變數開始——他就已經是我要找的巴巴托斯了!”


    “……”


    這番說辭讓天理也忍不住為此沉默。天理頓了頓,難以置信的笑了笑,睫羽輕顫,好像是在她的口中聽到了什麽滑稽的笑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你不對他心慈手軟,我以為——這一千個巴巴托斯殺的你麻木了,原來,你早就對他有感情了。”


    天理的一番話讓大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尤其是溫迪,他在瀕死,如活,如死的三重境地中不斷的徘徊,最後如同抓住了上岸的唯一浮木,緊緊的閉著眼睛抱著鍾離,不去看任何人。


    鍾離靜靜的看著他,眉頭時不時的微微的蹙緊,但落在溫迪的身上——更多的還是柔和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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