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派人去美國調查自己兒子,卻發現兒子在美國還真叫個混的風生水起,跟著唐人街老大七叔的兒子,專門做一些替外逃貪官富豪子女銷贓的勾當。


    幹這種事情見不得光,但總比整日家打砸搶燒要好得多,這讓葉誌國心裏多少有些佩服自己的英明決定,起碼現在兒子到外邊闖蕩是餓不死的,哪要好好再磨幾年,也許真能接得了自己的班。


    同時心裏也有些奇怪,在國內的時候,葉帆打砸搶燒,啥亂子後患大他就幹啥事,到了美國卻一樣了,雖然幹的事情也見不得光,但起碼不敢明目張膽的犯法了,這究竟是什麽。


    這當然不能把鍋甩給國內的法治不健全,但葉誌國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兒子到了美國就突然變了個人似呢?


    但顯然這臭小子沒變那麽大,隻熬了不到一年,就故態複萌,結果醉酒飆車,出了車禍。


    接到美國那邊通知的時候,葉誌國氣瘋了,他破口大罵,這畜生死了最好,一了白了。


    可是罵完了,還是陪著妻子飛趟美國,差點沒讓吳紅梅提前一年遇空難。


    再生氣那又怎麽樣呢,罵的再兇那又能怎麽樣呢,畢竟葉帆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血脈相連的親生兒子。


    然後他便在美國晴天霹靂,兒子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合著養了二十多年,自己這腦袋也綠了二十多年?


    現在,真相大白了,自己腦袋沒綠,葉帆的確是自己夫妻倆愛的結晶。


    但老婆沒了,兒子,兒子隻剩有半條是屬於自己,這讓葉誌國坦然接受這樣的事實,著實有些太難了。


    第一次從永生族那幫人嘴裏獲得真相的時候,他悔恨難當,悔自己錯怪了兒子,恨自己沒有任何的調查總得出了那些奇怪的結論,甚至還拿石頭枕在兒子腦袋上重重的砸了好幾下。


    可以相信,車禍之後到現在,兒子是受了多少苦啊,尤其是他看到葉帆在跟那一幫冷血殺手們血戰的時候,他的心就痛到了極點。


    但當他跟葉帆麵對麵的時候,心裏卻又犯起了嘀咕:眼前的兒子,真是我兒子麽?


    哪怕他隻是整個容,整到麵目全非,也比現在長的一模一樣,卻跟自己沒有一點血緣上的聯係要強得多得多。


    關鍵是葉帆雖然還保持著以前的記憶,整個人的性子變化卻著實太大,突然間就就了本領通天的英雄、殺神、瘋神,那臉跟以前一模一樣,但臉上浮出的堅毅、剛勇、無畏,甚至還能夠跟葉誌國平靜而略帶幽默地說話。


    這讓葉誌國實在沒辦法讓他把眼前這個葉帆跟他記憶中那個偏執、頑皮,甚至還有些蠻橫的臭小子聯係在一起。


    這實在不像是自己兒子啊!


    這讓他與葉帆產生了深深的隔閡感,甚至還有些畏懼。


    葉誌國快五十歲的人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經曆了不少,但這樣奇異詭譎的遭遇還是平生頭一迴,整不好全世界就他獨一份。


    他要是還是那個無法無天的頑皮小子,那該多好,葉誌國忍不住懷念那些年替兒子擦屁股的日子。


    時間堪堪過了一個月,但葉誌國心裏的夢魘卻一直無法揮去,他在猶豫著,要不要去見見葉帆,也許見得多了那份父子真情也會重新的撿起來?


    就在這天,突然有人登門拜訪,帶來了一條消息。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見“兒子”,“兒子”卻主動提出要見他。


    來人雖然穿著便地,但葉誌國知道對方是國家的人,也約略猜到現在兒子應該也是國家的人。


    照理說,他應該感到驕傲,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在猶豫。


    猶豫過後,他終於還是準備去見見葉帆。


    接他的車進入了南梁山,在一片崎嶇的山道間穿行,已經是夏日時節了,南梁山一片鬱鬱蔥蔥,但依舊不時看到山巒之間冒出的禿頂,那是石灰礦。


    二十多年前,他海南炒房失敗,迴來後,曾在南梁山挖過幾年石灰,然後東山再起,這裏有他抹不去的記憶。


    那時候的交通不像現在這樣便利,他上礦之後,一兩個月才能夠迴趟家,妻子吳紅梅陪他一起在石灰礦給那些工廠做飯,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夫妻倆最快樂的日子,便是忍痛擠出一天的假,賠上五十塊錢的工資外搭二十五塊錢的車費,迴趟老家看兒子。


    轉眼二十年過去了。


    葉誌國疑惑問接他的人自己要去哪,對方隻是禮貌的拒絕迴答。


    然後,車子便進了核掩體。


    核掩體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產物,那時候葉誌國還沒有記憶。


    後來掩體工程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裏,重見天日已經是新世紀了,葉誌國已經是濱江市出名的企業家,他一度有興趣將核掩體承包下來,搞搞旅遊業什麽的,畢竟人總是受刺激麽。


    後來,因為零八年的經濟危機,他資金鏈緊張隻好擱置,沒想到他兒子現在居然在裏邊,這不知道算是巧合還是緣分。


    出了電梯,掩體的空間超大,不時有穿軍裝的走來走去,還有白大褂,這讓葉誌國有些詫異,不知道這裏算是監獄還是醫院。


    葉帆躺在一間病房的床上,身上插滿了各式的線和藥管子,滿屋子的監控像是進了icu,這讓葉誌國有點心裏一痛,尤其是看到葉帆臉上的瘦削,這痛更重了。


    “小帆,你這是?”葉誌國問。


    “爸,你來了!”葉帆笑笑,然後掙紮著想從床上起來,顯然他身體有些虛弱不堪,以至於起的很艱難。


    葉誌國急忙上前扶住葉帆,看他頭發短而稀疏,完全沒有了往日裏的孫猴子的頑皮,印象中好像隻有做化療的人,才會掉頭發,這讓葉誌國這些天來心裏的隔閡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老淚止不住的開始縱橫。


    “放心,沒事兒,您坐!”葉帆笑著指指自己的腦袋,“這裏邊出了點問題,你知道的,不過已經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那,那就好!”葉誌國忙不迭的點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斜眼看到桌子上有水果,心裏頓時有些自責,他來的時候似乎就倒提了兩把“香蕉!”


    縱然如此,他還是從桌邊的果盤上拿一隻蘋果,熟練的削了皮,切一小塊嘴到了葉帆的嘴邊。


    葉帆看著眼前近乎於渾圓的蘋果塊,忍不住一怔,這是漢南省產的皇冠蘋果,馳名中外,葉誌國的外貿生意清單上,就有皇冠的名字。


    自他意識移植到韓鈺身上之後,這飲食喜好也發一了變化,比如這水果吧,他好像更偏愛吃那種小型的野生芭蕉或者是芒果之類,因為那是雲南的特產,這蘋果倒是很少吃的,他似乎有些抵觸皇冠那股脆皮的味道,更喜歡綿軟。


    此時將這一小塊蘋果吃進了嘴裏,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覺得這香脆味道絕對是於下至美。


    “好久沒吃過您削的蘋果了!”葉帆說。


    葉誌國一愣,這個好久的跨度有些長,怕快二十的了,那時候葉帆還小,好不容易能夠見著老爸一麵,當然是要提一大堆的奇葩要求,比如這蘋果,削成塊是絕對不成得,得削成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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