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帆仿佛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迴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南疆省玉昆市平川縣寧遠鎮下河灣村,他幼年的記憶不多,最留戀的是爺爺帶他去大青山深處逮兔子,爺爺是打獵高手,那時候禁槍,爺爺隻能用捕獸夾,又肥又大的兔子架在火叉子上烤的金黃,肉香四溢。


    小時候,村子裏很窮,像他這樣的小屁孩子們,難得能夠吃到肉,但因為爺爺能夠經常打到兔子的原因,他自小不缺肉,別人家的孩子矮矮瘦瘦,他卻是個胖子。


    夢裏,葉帆又聞到了烤兔子的味道,於是他睜開了眼,眼前的光昏黃,搖曳不定。


    “嘿,你醒了?”一個聲音很熟悉。


    葉帆轉過頭,是貝斯特。貝斯特坐在一堆火旁邊,手裏拿著一根m4a1卡賓槍指著葉帆,槍管盡頭是一把鋒利的刺刀。當然他不是想要了葉帆的命,刺刀上串著兩塊金黃色的肉,噝噝作響,香色濃烈,大概是什麽動物的後腿,很肥,但絕對不是兔子,每一塊看上去起碼有兩三斤重。


    “這是哪裏!”葉帆坐了起來,火堆的熱浪炙烤讓他有些嘴唇發幹,伸手要一袋水過來猛喝了兩口這才說,突然間感覺上半身有些熾熱可但這下半身分明有些涼意,他一低頭,隻看到兩條毛茸茸的大腿並排擺在他麵前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


    “我褲子呢?”葉帆驚問。


    “你受傷太重,全粘肉上了,脫不下來,皇甫給你用刀割了!”貝斯特在旁邊說。


    葉帆驚駭,急忙將低頭彎腰的幅度伸到最大,腦袋探到兩腿之間,然後舒了一口氣,他並非完全光著,隻是原本的沙漠褲被齊著大腿根割斷,皇甫若曦刀功不錯,沒將他的命根子給割掉,他應該謝她手下留情的。


    之所以割這樣短,是因為他大腿根部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隱隱還有紅色的血跡滲出來,貝斯特說那是因為他大腿上紮進了一塊巴掌大的玻璃渣,再差一絲就會割斷大腿動脈,照他傷了之後那麽搏命式的打法,血怕是早流幹了。


    不僅大腿上有傷,小腿,小腹,還有兩條手臂上,到處都裹著紗布,貝斯特說是擦傷但葉帆納悶,印象中自己沒感覺到哪被擦傷過啊。貝斯特見葉帆不信,隻好拿出剪掉的褲子給葉帆看,那不是沙漠軍褲,那是沙漠網襪。


    “皇甫呢?”葉帆想起了皇甫若曦。


    “外邊警戒著!”貝斯特說,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這裏是西馬德雷斯山脈深處的一個山洞。葉帆因為一場大戰突然脫力暈了過去,他們隻好將他抬上皮卡車,然後被一堆販毒武裝分子在屁股後邊狂追,最後追到了山裏邊來。


    葉帆最後的瘋狂殺戮,給了武裝分子們極大的震懾,再加上天色漸晚,他們現在圍而不攻,正在等沙漠之狐趕來。


    “沙漠之狐?”葉帆皺一下眉頭,這個名字好熟悉,似乎是二戰時期德國一個超牛逼的戰將,在北非沙漠地區跟同盟國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叫隆什麽賴著他忘記了,不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八個字的評語準確與否葉帆也不太確定,因為德國最終還是戰敗了嗎,他要是真沒敗過,德國怎麽可能敗?


    也許他死在德國戰敗前也不一定,但絕不會在70多年後的今天出現在北美的沙漠裏。


    此狐非彼狐,貝斯特嘴裏的沙漠之狐是索諾拉塔利集團最精銳的武裝力量,全部由原墨西哥政府軍的退役士兵組成,數量不多,也就幾百人,但那些人才是販毒集團的核心力量。


    至於被他們三個人一整天滅掉的那上百號人,其實不過是拿著槍的窮人,特別是墨西哥的破產農民。墨西哥政府自2006年開始打毒品戰爭,政府軍與販毒集團全麵開戰,戰爭打了十年,被打死的販毒分子有十萬,但當年擁十萬人規模的販毒武裝,現在依舊還保持著十萬人的規模。


    不是販毒武裝的戰鬥力太強悍,也不是他們的裝備太精良,跟政府軍打正麵戰不是他們的長項。他們更擅長於綁架、暗殺、拉攏、腐蝕政府各級官員和軍官,而販毒集團最大的優勢不在於多有錢,而在於他們從不缺乏兵員。


    在廣袤的墨西哥農村,有數以百萬計的破產的農民在死亡線上掙紮,對他們而販毒跟做點小生意沒有本質上的差別,隻是為了活命罷了。


    “我們知道毒品的危害,但沒辦法,我們得活著!”貝斯特說,美國人揮著美元,拿著大棒,一茬一茬的收割著墨西哥的韭菜,吸食墨西哥人的血汗,最後用一紙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徹底的摧毀了墨西哥人的農業經濟基礎。


    葉帆默然,他對墨西哥毒品生意缺少深層次的原因,但貝斯特說的話或許有幾分道理,如果今天白天圍攻他們的是正規軍,葉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早死上十迴了。


    “來吧,嚐嚐!”貝斯特說著,將m4ai卡賓槍伸了過來,卡賓槍的m9軍刀上挑著的是皇甫若曦打來的白尾鹿,據說肉質不錯。


    葉帆接過槍,撕一塊肉下來,味道的確很鮮美,不比他爺爺烤的兔子肉差,他看著刀尖上挑著的鹿肉,突然間感覺自己有點像美國佬,拿著槍闖進墨西哥搶劫,然後一個勁兒的誇墨西哥真特麽富有。


    想到這裏,他突然沒了食欲,起身說:“我去看皇甫!”


    山洞蜿蜒曲折,很深,走出洞口,遠處是熊熊火堆,像是天空中的繁星數不過來,看樣子塔利集團為了殺掉貝斯特出了大本錢,他有些奇怪,古茲曼有5個兒子,貝斯特看上去實在沒有接班人的潛質,為什麽塔利集團會這麽不惜全力的要殺掉他。


    皇甫若曦在山洞不遠處的一個高點上監視著遠處的動靜,天色有些暗,他看不清皇甫若曦的表情。


    走近後,葉帆低下頭,看看自己穿著超級迷彩短褲,多少有些尷尬。皇甫若曦聽到了動靜,迴過頭來,正看著葉帆一雙白亮的大腿,問:“傷沒事了?”


    葉帆跳了兩下,還別說,除了稍微有點痛之外,壓根感覺不到自己受傷了,於是笑著說:“我屬小強的,皮實著呢!”


    心裏卻著實詫異,前幾天挨了一槍骨裂,但隻一天時間就好的個七七八八,今天大腿上再傷,好的更快,自己什麽時候有這不死戰神的技能?


    皇甫若曦明顯不知道小強是什麽意思,見葉帆沒事,突然美目一寒,扭過頭去不理他。


    葉帆納悶了,丫的好端端的哪又惹到她了,難不成非要我斷條腿你心裏就覺得舒服了?


    他暗笑了一下,坐在了皇甫若曦邊上。皇甫若曦向旁邊挪了一下,葉帆也不在意,隨手撕一塊肉下來,放在嘴裏嚼著,肉香四溢,他偏還要嚼出點聲音,終於皇甫若曦還是抵不住美食的誘惑,突然一轉身,連槍帶肉一起搶了過去。


    “不是,你好歹給我點吧,我烤了大半個小時呢?”葉帆急了,伸手要搶。


    皇甫若曦臉一擺:“你嘴裏還有句實話麽?”


    “怎麽?”


    “我從洞裏邊接替姓貝那小子才十分鍾!”皇甫若曦冷冷地說。


    葉帆大赧,合著這肉是皇甫若曦烤的,丫的貝斯特那小子也不早點告訴自己一聲,轉念想想,就貝斯特那樣的的廢柴,怎麽可能會烤出這麽肥而不膩的人間美味。


    “對不起啊!”葉帆說,皇甫若曦微一詫異,這三個字從葉帆這種油嘴滑舌的家夥嘴裏說出來,還是頭一次,不過葉帆顯然不是因為搶了烤肉的功勞而道歉,他笑著說,“是我拖你來墨西哥的,恐怕這迴不但錢賺不著,連命也要丟在這裏!”


    他看著遠處的火堆,看上去,販毒集團至少集合了上千人的力量圍困在周圍,這裏不是白天的那個小山溝,而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大概是貝斯特說的那個什麽西馬德雷山脈吧,感覺海拔挺高,因為山風吹來有些寒意。


    山洞是在一片非常陡峭的半山崖上,居高臨下,皇甫若曦選的這個哨位,可以完全的監控周圍的動靜,而且隻需要一個人,能夠壓製住山下那上千號人,畢竟人再多,也不可能齊刷刷一起在這樣崎嶇狹長的陡坡上發動攻擊。


    不知道貝斯特這家夥是怎麽找到這個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因為白天的一戰,這些人不會主動進攻,塔利集團精銳力量沙漠之狐正在趕來,貝斯特說那些家夥都是受到正規軍事訓練會打仗的政府退役士兵組成,有好幾百人。


    實際上用不著好幾百人,有十幾個人來他們就扛不住,畢竟對方有炮,如果再有個狙擊手之類的話。


    恐怕今晚的月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欣賞了。


    月圓如鏡,會讓人想起家鄉,老實說,家鄉的月亮的確比外國的圓,起碼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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