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許宴知早早到府門口去送薑茂成,她叮囑薑簡,“外公的身子勞你多照看,若是有什麽不適之處要及時就醫,切莫拖延。”


    “有什麽事你可以寫信告知於我。”她說。


    薑簡一個勁兒點頭,“知道了許少爺。”


    薑茂成把他倆拉開,“誒呦,好了好了,有多少心你都操不完,你外公我難道不比你明白?”他推了推許晏知,催促她離開,“你快些走吧,一會兒上朝都遲了。”


    “薑簡,走了。”


    薑簡跟上他,“是,老爺。”


    許晏知還想再叮囑兩句,被薑茂成及時阻止,“昌茗,讓你家小崽子趕緊去上朝。”


    許昌茗聞言點點頭,拍拍許晏知的肩,“好了,快些進宮吧,我也差不多該進宮去了。”


    許晏知隻能作罷,目送薑茂成的馬車駛遠她才撩了衣袍上了馬車。


    宮道路上謝辭問她:“你家老爺子迴去了?”


    許晏知扭頭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怎的什麽都知道?”


    謝辭揚起下巴,洋洋自得道:“你也不看看爺是誰,消息最為靈通。”


    李忠明涼涼一句:“是,隻要不是正事兒,他消息就都靈通。”


    許晏知笑他,“合著您老人家是隻愛閑話不理正事兒是吧?”


    謝辭反駁,“誰說的,正事兒我知道的也不少。”


    沈玉林及時接話,“比如呢?”


    黎仲舒迴答:“比如許晏知府上又發生了何事,小侯爺府上又發生了何事。”


    謝辭氣急敗壞,“呸,許晏知府上那算什麽正事兒?”


    “哦~就小侯爺府上發生的才是正事兒唄?”許晏知怪聲怪氣的調侃道。


    謝辭作勢要來捂嘴,許晏知利索一躲,“好好走路,像什麽樣子。”


    “你還真好意思說我呢你,許晏知。”


    她笑兩聲,突然一頓,“今兒是詩會?”


    沈玉林點點頭,“是啊,你不會又忘了時辰了吧?”


    許晏知揉揉腦袋,“忘倒是沒忘,就是記錯日子了,我還估摸著還有幾日呢。”


    謝辭故作認真的對許晏知說:“許晏知,你是貴人嗎?”


    除李忠明以外的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黎仲舒和沈玉林樂得合不攏嘴,許晏知哭笑不得踢他一腳。


    李忠明不解的撓撓額頭,“什麽意思?”


    黎仲舒解釋道:“貴人多忘事。”


    李忠明恍然大悟繼而哈哈大笑,重複著謝辭的話,“許晏知,你是貴人嗎?哈哈哈哈......”


    許晏知咳嗽兩聲,“行了啊,宮道上呢,注意注意形象。”


    謝辭聳聳肩,搖著頭道:“他從生下來就不知形象為何物,人嘛,總是對自己沒有的東西不甚了解。”


    許晏知抬腿又是一腳,“你這嘴啊,夠損的,難為他還能繼續與你為友。”


    李忠明點頭附和,“就是,要不是我寬宏大量,誰稀罕跟這狗東西為友。”


    謝辭立馬又是另一幅嘴臉,“行行行,我認錯,”說著他還有模有樣的朝李忠明行了一禮,“給咱李大人鞠一個,賠個不是,多虧咱李大人對我的包容。”


    李忠明立馬就端了架子,頭扭向一邊,鼻腔出氣哼了一聲,“謝大人,這可不夠啊。”


    謝辭直起了腰板,笑嘻嘻的說:“不用謝不用謝。”


    “謝辭!”李忠明大喊一聲朝他衝過去。


    謝辭見狀連連躲開,“誒誒誒,錯了錯了。”


    許宴知默默移開,讓謝辭無處可躲,偏生謝辭就像認準了她一般,左右都離不了她多遠,她就這麽被李忠明和謝辭二人夾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往左往右都能被牽連。


    終是黎仲舒和沈玉林二人上前來將他們拉扯開,許宴知這才得空喘一口氣,她一手扶腰一手扶著官帽,“不是,您二位要不幹脆打我得了,省得你倆一躲一追都累得慌。”


    黎仲舒和沈玉林一人架著一個走在兩側,許宴知一人走在正中,她扯扯領口,日頭正盛,這麽稍稍一動竟出了些薄汗,她用手扇著風,“得,陪你倆這麽一鬧,我也算白沐浴了。”


    謝辭嗤笑,“反正下午去詩會你都得沐浴更衣,這點汗算什麽?”


    幾人吵吵嚷嚷說說笑笑直至進殿才得以停歇。


    上完早朝,許宴知迴府沐浴更衣後前往盛陽候府。


    “你一會打算作詩嗎?”謝辭問她。


    她搖頭,“不了,沒什麽意思。”


    李忠明說:“這詩會當真是無趣,聽他們念詩我能睡過去。”


    沈玉林聞言遞給他一壺酒,“喏,先喝點吧,我也覺著甚是無趣,可是不能不辦。”


    謝辭搭肩在許宴知身上,打了個哈欠,“郡主呢?她跟那些女眷聊得來嗎?”


    許宴知也跟著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的說:“跟女眷聊不來跟你聊得來?”


    然後許宴知就被謝辭推了一把,他似怨似羞的瞪她一眼,“你別瞎扯。”


    她聳聳肩,捏了捏肩頸,又抬眼去瞧黎仲舒,說:“關於西酈的使團,你們禮部可有何消息?”


    黎仲舒迴:“聽說快到了京城了吧,阮大人沒同你說嗎?”


    “不是他沒說,我忘了問了。”


    “你可真行,不愧是貴人。”黎仲舒道。


    許宴知笑著,“是是是,黎大人教訓的是。”


    幾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有丫頭急匆匆過來稟報,“侯爺,不好了,郡主跟人吵起來了。”


    幾人立馬變了臉色,跟著丫頭前去查看情況。


    “哼,那個許宴知,不過是個繡花枕頭,我爹說了,能提出不和親的人能是什麽好人。”


    幾人剛一走近就聽到一嗓音尖銳的姑娘正說著話,除許宴知以外的幾人紛紛蹙眉,謝辭留意了她的臉色,拐拐她的胳膊,“你別放在心上。”


    她一聳肩,態度風輕雲淡道:“她這不是在誇我好看呢嘛。”


    沈玉林正要上前,許宴知拉住他,“別急,讓我聽聽還有什麽話是用來罵我的。”


    那廂的沈玉寒不知許宴知這邊的情況,她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王小姐此言何意?背後妄議朝廷命官該當何罪?你父親王太常就是如此教育你的嗎?”


    許宴知眉頭一挑,“王大人家的千金?”


    謝辭冷哼,“嘖,王大人還真是與家人無話不談啊,朝中之事都能隨意告知。”


    “聽聽,這王大人對我不滿,這會兒正好能借自家女眷發泄出來。”她說著揚了揚下巴,示意眾人先觀望觀望。


    王玲神色不屑的掃一眼沈玉林,陰陽怪氣道:“我差點忘了,郡主與許宴知關係匪淺呢,我這麽說怕是會惹郡主不快的。”


    “嗬,王小姐當真是能說會道,你既如此反對許大人的觀點,是否就意味著倘若我朝要和親,王小姐會自請前去呢?”沈玉寒冷冷睨著她。


    “和親與我有何關係?就算要和親,不也是你這樣的郡主公主前去嗎?”王玲撫了撫鬢角,又說:“郡主這般維護許宴知,莫非真與他關係不清白?還是說,郡主不願和親正是因為你與許宴知的關係?”


    “我勸郡主還是少跟許宴知聯係,就他這樣胸無大誌,沒有頭腦之人遲早會害了郡主你的,屆時被他連累,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沈玉寒忍無可忍,上前朝著王玲的臉就揚起了手,千鈞一發之際被謝辭握著手腕攔下,沈玉寒有些不解,但瞧見了謝辭暗中給她使了眼色,她便順勢放下了手。


    王玲見狀還以為是沈玉寒顧及他爹,這下更加氣焰囂張,“有本事你打啊。”


    “王小姐怕是誤會了,攔下這一巴掌不是因忌憚,而是怕髒了郡主的手。”許宴知含笑走上前來。


    “你!你又是何人?你可知我爹是誰?”王玲緊緊瞪著她。


    “我?我就是你說的繡花枕頭,不是什麽好人的許宴知,王小姐方才言詞激烈的批評我,卻連我是何模樣都不知嗎?”她似嘲諷一般挑眼一瞧,又接著說:“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爹是誰呢?我還在朝堂上參過你爹一本呢,王小姐可想知道我所參何事?”


    王玲臉色一變,“你,你還參過我爹?”


    “哎,”許宴知故作感歎,“多謝王小姐為我著想,我明兒早朝又能參你爹一本了。”


    王玲麵色一白,指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又指著沈玉寒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說:“你!你們狼狽為奸!”


    “哈?”謝辭被氣笑了,“狼狽為奸?王小姐不妨說清楚些,你和誰狼狽為奸?”


    王玲大喊,“我是說郡主和許——”


    謝辭冷冷打斷她,“王小姐出言要慎重啊,張口閉口就亂用狼狽為奸一詞,若是你不懂其意,我建議王小姐好好的多讀些書。”


    謝辭到底是收斂了,看在這詩會是沈玉寒籌辦的份上沒將話說得太過分。許宴知也麵不見笑,冷冷清清掃一眼,“王小姐,詩會文雅,你若是不具文雅大可先行離開,莫要擾了他人清靜。”


    許宴知很少會言語刻薄對待其他姑娘,但王玲說話太沒分寸,一是不敬沈玉寒郡主身份,二是不顧郡主名譽隨意編造沈玉寒與她的關係,她也沒耐性給好臉色。


    許宴知的冷臉將王玲嚇了一跳,她眸中寒涼就這麽麵無表情的睨著王玲,“王小姐,你若有何怨言,或是王大人有何怨言大可直接同我講清楚,不必出言牽連他人。”她說微微垂頭輕拍了拍手心,姿態極為漫不經心,再次抬眸道:“當然了,你們說的怨言我也不一定會聽,但你們若牽連他人我可就一定會管了。”


    “許宴知你竟敢這樣對我,我爹的官階可比你大多了!”


    “嗯,”她點頭承認,“你說得對,你爹的官階是比我大,可是你爹沒有我爹的官階大啊,”她雙手一攤,“你迴去問問你爹,你爹是能讓聖上撤了我的官職還能讓聖上撤了我爹的官職。”


    王玲麵上掛不住,一跺腳一怒哼便走了。她走後,沈玉林笑著緩和了氣氛,詩會又恢複如初,沈玉寒這才想起來問謝辭,“你方才為何不讓我打那一巴掌?”


    謝辭說:“哪裏是我不讓?是許宴知讓我趕緊來攔下你的,要是我,我還巴不得你這一巴掌落在她臉上呢,讓她胡說八道。”


    沈玉寒聞言滿臉疑惑的去看許宴知,“宴知哥哥,為何讓謝辭攔我?”


    許宴知迴她:“要教訓她的法子有很多,你又何必非選這會壞你了名聲的法子?你也別氣,明兒早朝我就替你報仇。”


    “宴知哥哥是要參王太常一本嗎?”


    許宴知伸出手掰扯道:“嗯……泄露朝政,教女無方,以大欺小,參一本哪裏夠?得參三本。”


    眾人被她舉動逗笑,謝辭調侃她,“怎麽著?一有人可以參你就精神了?”


    許宴知笑迴:“不是你們總想看我參人的嗎?”


    “許大人,別來無恙。”


    來人打斷了幾人的說笑,許宴知轉身一看,是柳溪月。


    許宴知朝她微微頷首,“柳小姐別來無恙。”


    “許大人,之前的事,多虧你了。”


    她淡笑,“職責所在,柳小姐不必掛懷。”


    柳溪月似是有話想說卻又顧及許宴知身邊圍著的人太多不好開口,她手指絞著絲帕,咬著下唇糾結萬分。


    沈玉寒便道:“柳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柳溪月眨眨眼望了望沈玉寒,又望向許宴知,欲言又止。


    許宴知見狀隻好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問她,“柳小姐想說什麽?”


    她支支吾吾道:“方才,我沒有為你說話是因為……是因為我爹說了,你現下在百官的風口浪尖,我爹讓我別跟你扯上關係。”她咬咬牙,一股腦全說了。


    許宴知輕聲一笑,“我當是何事呢,柳小姐不用掛懷,你爹所言極是,這段時間切莫與我扯上關係。”


    “可是,可是救命之恩我豈能坐視不管?”


    許宴知微微一怔,柳溪月前後態度差距太大,差點讓她以為這不是同一個人。她笑道:“柳小姐不必想這麽多,朝堂之上的事自有官員會去解決。”


    許宴知又道:“快些迴去同他們吟詩作對吧,詩會的意趣不正是在這兒嗎?”


    “啊……那我先告退了。”柳溪月道。


    柳溪月走後眾人圍上來,“怎麽了,柳小姐同你說什麽呢?”


    許宴知望著眾人興致勃勃的模樣,“你們猜啊。”


    謝辭第一個不滿,“猜什麽猜,多大的人了還猜。”


    “那我就不告訴你。


    ……”


    之後的詩會作詩的作詩,吟詩的也不在少數,可惜都不包含許宴知他們,他們幾人早就尋了個地方喝起酒來了,李忠明說:“文雅的是他們,酒才是我們的。”


    謝辭如今終於能喝酒自然是興趣盎然,“一看這酒,就知今日這詩會是非來不可了。”


    沈玉寒嬌笑一聲,“你以為這酒是詩會上人人都能喝的嗎?這可是我特意為你們留的好酒。”


    許宴知問她:“詩會是你籌辦,你不去真的行嗎?”


    她爽朗清脆一笑,“正如李忠明所言,文雅的是他們,與我何幹?等散時送一送便是。”


    沈玉林不由道:“突然想遊山玩水了,我們尋個機會,一同出遊吧。”


    謝辭連連點頭,“行。”


    許宴知也笑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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