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柏義稍作停頓,點點頭,又抬手掩住口鼻清了清嗓子,掩飾驚訝。


    「和年齡有關嗎?」


    「和很多方麵都有關,如果有這方麵的困擾,可……」他沒說完,秦苒立刻打斷,「沒有,就隨便問問的。」


    她抿唇,轉移話題,「那你和你太太在孩子方麵是怎麽決定的?」


    溫柏義鬆脂暖陽般的眼神瞬間霜降。「從尊重女性生育自由的角度的。」


    秦苒不知要如何接話,腦子鈍鈍地反應。


    「我們有過一個孩子。」他語速很快,終於找到出口一樣迫不及待,但調子急轉直下,「然後沒了。」


    秦苒心髒跟被掐住了似的,「為什麽?」


    「她沒告訴我,流掉了。」


    秦苒吸了吸鼻子,趕忙偏頭,「你們不是丁克嗎?不做措施?」


    「做。」他也避開眼,「但不是很完善……」他停住沒繼續,後麵如何嚴密也沒必要在這裏說了。


    電話聲打破對話,她全無反應,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問:「孩子沒了你難過嗎?」


    「我難過有用嗎?」他反問。如果有用那就難過,如果沒用,那不必渲染情緒。他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事情上沉默。


    「有用啊,」秦苒淺笑,「要是難過的話,我現在把那個擁抱還給你。」


    她把那個玩笑式的擁抱記住了。


    雨抽絲似的,將時間扯得綿長。吵鬧的電話鈴中,溫柏義雙臂微張,「來?」


    「溫醫生,你太野了。」她一頭紮進他懷抱,深嗅他的味道。幾次近距離接觸,她都沒有嗅到過毫無龐雜、純粹的他的皮膚氣味。「原來醫生是這個味道。」


    「什麽味道?」


    她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下咕嚕轉動,用力得像春日捕捉蝴蝶的網兜,卻撲了個空,沒捕捉到一個曼妙的辭藻,「無法形容。」


    太舒服了,沒有想像中的消毒水味,隻有幹淨的肥皂。


    聞多了清雅墨香或是龍涎古龍,肥皂簡直是天使的味道。是理想的男人本味。


    他啞聲,「告訴我好聞還是不好聞。」


    「怎麽會不好聞。」


    秦苒兩手一撐,想要看他,卻被他箍迴懷裏,「別動,再讓我抱一會。」


    「刺激嗎?」她問。


    「很平靜。」他實話實說。


    落地窗上的雨跡如淡淡的霧,窗外海天兩色,浮浮動動,宛如慢幀電影。


    秦苒想,也許他經驗豐富一點,會明白這個時候鬆開雙臂會得到更多,可他夯實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生怕跑掉似的,摩擦都不曾多餘產生。


    懂得安靜的人多比較體貼,即便他粗重的唿吸滾燙地擦過額角皮膚,擁抱依然很舒服,沒有壓迫的感受。


    秦苒有一刻像被拽出了沼澤,感受到人間的唿吸。耳邊,他低聲說,「如果她當時給我一個擁抱,就好了。」


    「她沒有嗎?」


    「她沒有。」薛爾惜在他震驚時,如誦讀口號一樣,生育是女性自由,她要生便生,要墮便墮,與他何幹。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婚姻的服刑者。


    他要的隻是商量和安撫,但在他們的關係裏,爾惜是絕對統治者。


    「她好酷。」


    「她本來不是這樣的,」溫柏義自覺把爾惜醜化了,替她解釋,「離婚案很耗費精力,經常滾車軲轆一樣毫無進展,她有時候會因為共情女性婚姻裏的不公平待遇,將工作情緒很銳利地發泄。她事後會檢討,但我還是很累。」


    她的越軌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隨著潑皮的離開,他一度走不出來。


    秦苒明白。這種時候問不離婚是還愛嗎,屬實幼稚。當然愛,這樣一個獨立自由的女生她都覺得酷斃了,何況是朝夕相對的溫柏義。他嘴裏說著不快樂的事,但秦苒卻由他斷續的描述裏將薛爾惜拚成了自由女神像的形狀——讓人仰視,盡管她是冷硬的雕塑。


    適應了陌生的懷抱,秦苒逐漸軟化,像一隻毛絨兔子,在他頸窩撒嬌似地蹭動,試圖安撫他的脆弱,也釋放自己的騷動。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男人……出軌……的時候要說自己的婚姻如何糟糕了。」原來說了,女人的腰肢自動柔軟。


    她會意,環著他的腰,嘲諷道:「所以你說,我老公會說我哪裏不好?」


    「你很好。」


    「總要聊點婚姻的吧。」


    「不會的。」


    「我猜猜啊,」她代入徐思倫,聯想那隻雞,鋒刀一樣的想像劃開血淋淋的現實,「肯定說我不夠騷唄。」顯而易見的,難不成是嫌棄她學歷高,工作穩,家庭好?


    溫柏義眸中燃起慍怒,推開她,「秦苒……」


    她沒理他,由著情緒的推使,貼上了嘴唇。


    他沒有反應,隻是垂眼冷冷看著她,她挑釁,「不騷嗎?」


    她急於尋求答案,動作暴露了內心的惶惶,伸手去扯動他寬鬆的褲帶。


    溫柏義明白中午她撇清關係時的冷漠了。這個時候,誰都不想作為工具人證明對方與伴侶越矩對象的上下風。


    秦苒在他冷靜的僵硬裏淚如雨下。她完了,前幾天她還沒那麽愛哭的,激素波動使她軟弱得不成形。


    「對不起。」她如夢方醒地撤迴手,用力擦掉眼淚。


    「沒有。」他給她擦眼淚,玩笑地捉弄她紅彤彤的鼻尖,「是我沒做好準備,我以為隻是聊天和擁抱,原來女人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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