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淅瀝瀝的雨,床榻上的洛無笙額間是密密麻麻的細汗,緊閉的眼皮下是一對不停搖晃的眼珠子,一個個恐怖的畫麵在她漆黑的夢裏交錯上映。..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夢中,她就那樣站在天空下,站在半米高的草叢間。草似乎是她身體裏長出來的,除了她周身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是被大火侵襲過的黑。在濕漉漉的灰燼中哀嚎的人們,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一個個的向她看來,帶著憤怒,帶著痛恨,帶著敵意。她想要走進解釋,那些人也想要靠近,可他們之間似乎隔著一麵透明的牆,她看著那些人在那麵牆裏敲打著……


    “咚…咚…咚…”他們的力道越來越大,牆壁痛苦的聲音也越來越響,那聲音讓她想要逃離,她的腳卻像被人用釘子釘在了那裏,根本動彈不得,她抱著腦袋在人們越來越多的咒罵聲中掙紮著。


    “你是罪魁禍首!你是罪魁禍首!!你是罪魁禍首!!!……”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把我的丈夫還給我!!把我的家還給我!!!……”


    “你就是個煞星!你不得好死!!天誅地滅!!!……”


    …………


    在咒罵的人海裏,她看見了身著白衣的夜清絕,他看著她,眼神中是嘲諷,是嫌惡,是陌生。“現在你高興了嗎?”


    她呆呆的看著夜清絕,嘴唇動了動想要解釋什麽,可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能解釋些什麽?她覺得她的腦袋已經快要裂開了,口中一直呢喃著:“不,我不開心!我不開心!不……”


    她在狂風暴雨中漸漸失去了力氣,黑暗淹沒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就像初生的嬰兒那般純潔。一張臉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她不會忘記這張臉屬於那個要她親昵的稱唿他為‘墨郎’的俊美男子。他依舊俊美,美得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無笙,你餓不餓?”


    洛無笙搖了搖頭,想要起身,結果被第五墨按在了床榻上。他用手掰開她的嘴,往她的嘴裏硬塞東西。“你肯定是餓了,快吃,多吃點……”


    她想要起身阻止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和腳被緊緊的綁住了。東西越塞越多,塞到了她的口腔裏裝不下半粒米,她不停的搖著頭,第五墨像是沒看見一樣繼續喂著,“你吃啊!你倒是吃啊!”


    在洛無笙的犯嘔聲中,第五墨的眼神有了幾秒的呆滯,隨即像個孩子般委屈的說著:“無笙,對不起!對不起!”


    忽而,他的委屈不見了,又恢複了剛剛關心的表情,“無笙,你一定是渴了吧?”說罷,也不等洛無笙迴答,直接拿起茶壺,一壺一壺的往洛無笙的口中倒。..在她慘絕人寰的尖叫聲中,滾燙滾燙的茶水一遍又一遍的腐蝕啃咬著她的口腔、她的臉頰。眼淚是她唯一的救贖,她在救贖與折磨中哀求著。


    第五墨用他柔軟的手擦拭著她的眼淚,越擦力氣越大,恨不得將她的眼珠子從眼眶裏擦出來,“無笙,不哭…無笙,不哭……無笙,你為什麽要哭呢?……你是不是又要走?”說著,他掐住了洛無笙的脖子,“說,你為什麽總是想著跑?我對你不好嗎?”


    她的最後一口氣留在了他緊握的手掌中。


    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已經無力再掙紮,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她扯動著嘴唇嘲笑著:“又想怎麽折磨我?”


    紅衣男子眉頭緊皺在一起,“你知道了?”


    “咳咳咳……要做什麽盡管來吧。”


    紅衣男子很痛苦的搖著頭,“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折磨你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以後,我是你最親最親的大哥哥,你是我最愛最愛的小妹,沒人再敢欺負你。”


    她的手艱難的伸到紅衣男子的麵前,還未來得及撫摸一下紅衣男子的臉,紅衣男子像個球體一般滾的很遠,他沒有手,沒有腳,身血淋淋的,隻有他的臉是幹淨的,他的笑是溫暖的。


    “不!!!”洛無笙拖著不屬於自己的雙手和雙腳,向著那個血球艱難的爬去。


    血球滾得越來越遠,她在模糊視線中,看到了鬼麵古玉,“師傅,救救他…師傅,求求你救救他…”


    “無笙,無笙,無笙,你醒醒!”鬼麵古玉不停的拍打著叫著‘師傅’的洛無笙。


    外麵一聲驚雷中,洛無笙睜開了眼睛,用驚恐的眼神呆呆的看著鬼麵古玉。


    “無笙,你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洛無笙瞬間抱住了鬼麵古玉,眼淚奪眶而出,“師傅,師傅,為什麽你都不理我?”


    被抱住的鬼麵古玉有一瞬間的呆滯,但很快迴抱住了洛無笙,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夢都是假的。”


    在確定那些亂七八糟痛苦的折磨真的不會再發生了,洛無笙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淚,放開了鬼麵古玉。


    “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還要睡一會兒嗎?”


    洛無笙搖了搖頭。


    “天還要一會兒才亮呢,而且今天是雨天,估計亮的就更晚了,你再躺會兒。”


    “好。”


    鬼麵古玉安撫她睡下之後,起身準備繼續去看書,卻被洛無笙給拉住了。


    “你能不能……”


    “好。”還沒等洛無笙說出來,鬼麵古玉就坐在了床榻邊上,這是他曾想要的。


    兩人都很安靜,似乎這樣安靜的沉默在他和她之間並沒有任何的尷尬。


    在一記雷聲後,洛無笙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師傅……”


    “我在。”


    “為什麽會地動山搖?”


    “嗯?地動山搖?”


    “嗯。”洛無笙點著頭,咧著嘴。她想要打破這和諧的安靜,隻有打破安靜,剛剛那些畫麵才不會見縫插空的鑽進自己的腦袋。


    看到洛無笙的狀態好些了,他也就放心了,隨口迴答道:“這你應該去問問天問問地啊,問我沒用。”


    “你不是說你是神錘子嗎?”


    “神錘子是天,是地嗎?”


    “你可以錘它,它就不動了。哈哈……”


    鬼麵古玉滿頭黑線的看著哈哈大笑的洛無笙,果然連講個笑話都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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