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花園簇簇怒放的紅梅下,兩個白胖的雪人手牽手立著。


    這些年,每逢下雪,她堅持親手堆兩個雪人,一個是莫涵,一個是她。


    少時,她和莫涵說,光有雪人不好看,要有梅花開在他們頭頂。


    第二年冬天的時候,就有了這片梅林。


    婚禮前一天,她不顧婚禮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見麵的習俗,漫天大雪裏堆了這兩個雪人。


    她雪人搭的結實,輪廓,細節描的活靈活現,此時,兩個雪人還是身型沉穩,手牽手穩穩並肩站著。


    她轉身走向雪人,狂風吹起她的衣角翻飛,大衣下,紅色的旗袍裏,瑩白的玉腿若隱若現。


    她彎腰,摳出那個高一點雪人的胡蘿蔔,眼睛,嘴巴,帽子,圍巾。


    莫謹手臂伸直,寬大的黑傘穩穩罩在她頭頂,他露在外麵的頭,大衣,沾上一片雪白。


    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她。


    阮夏手指併攏,插·進凝固的雪裏。


    雪人的頭掉了。


    胳膊掉了。


    身子掉了。


    莫涵不知何時走進,低低說:「夏夏別這樣,你這樣還不如打我。」


    他一直以為,阮夏和自己一樣,更像親人,習慣了一直在一起。


    結婚也行,不結婚也行。


    他們永遠都是那樣!


    他心裏勇氣一陣酸澀。


    事情怎麽就到這一步了呢?


    但這一晚,他已經足夠兵荒馬亂,太多以前沒有認知的信息一下下衝擊在腦海。


    他最終把它歸結為愧疚.


    此時的他尚不知,愧疚是個萬能的詞!


    他能涵蓋一切。


    阮夏沒有迴莫涵的話,推著雪人的手不停,看向莫謹,「你叫人把這片梅林砍了。」


    莫謹,「好。」


    阮夏忽的一抬腿踢去,雪人最後的身體倒在地上,碎裂成雪。


    她唇瓣囁嚅了兩下,似是低低說了什麽,旋即又轉身往屋子裏進去。


    莫謹擰眉,隻見她嬌小單薄的身體挺的筆直,又看向那個小一點的雪人,她抬著一隻手穩穩站立。


    他仰頭摘了一隻梅花塞進她小小的掌心。


    轉身大步跟上。


    秦管家得了命令,帶著保姆,頂著風雪,風風火火砍起梅林。


    絢爛的紅梅零落入雪地,被腳碾碎踩爛,泥濘漆黑。


    莫謹看向阮夏,「去壁爐烤烤火吧。」


    夜晚的西北風冰冷徹骨,雖一小會,已經透心涼。


    地暖雖然開的足,迴溫還要有一迴,她淡淡嗯了一聲座去壁爐邊的榻榻米上。


    莫謹親自到了一杯暖身的熱飲端給阮夏,又用冒著熱氣的毛巾細細給她指縫的殘雪。


    阮夏由著他弄。


    橘黃的動感火焰跳躍,阮夏冰冷的身子漸漸迴溫。


    那邊,白粟迎著阮明哲夫婦做在沙發上。


    莫涵略帶歉意的聲音傳過來,「對不起叔叔,阿姨,我隻當夏夏是妹妹,我沒法娶她。」


    縱然盛聽南已知真相,卻還是激動的跳起來,隻是話還沒說出口,聲音已經帶了哭腔,「不願意娶他你早點說啊,我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我阮家,夏夏,哪裏對不起你?……你要在婚禮搞這齣?」


    話到後麵,盛聽南已忍不住慟哭。


    莫涵原本挺直的脊背彎了很多。


    盛聽南顧不上幾十年的優雅體麵,上去狠狠錘打莫涵,他也低著頭,任由盛聽南捶打。


    沒有人敢攔盛聽南。


    她的歇斯底裏,挑起了現場每個人的神經,臉上都是憤怒,指責。


    莫謹轉頭看向阮夏,橘色的火焰跳動在她臉上,因為喝了酒的關係,麵頰上還有一絲紅潤。


    黑色的眼眸平靜的看著火光,淡漠的好像受盡委屈的人不是她一樣。


    「那女孩的腿既沒我的直,又沒我的長,更沒我的白,有什麽好看的。」


    「夏夏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點?你看人家多溫柔董事,你就是個炮仗。」


    她不是個受氣的人!


    總是氣紅了臉追著莫涵打鬧。


    莫謹的眉擰成溝壑--


    她一滴眼淚沒流過!


    許嬌抹著眼淚小聲啜泣。


    盛聽南打了一會,白粟瞅著時機把人扶到一旁坐著,一邊罵莫涵孽障。


    隨後轉身站到許嬌麵前,不屑道:「許小姐真是好厚的臉皮,那次我給你支票,你很有骨氣的撕了她,表示自己不圖錢,以後絕不會出現在莫涵麵前,今天跑到婚禮上來鬧又算怎麽迴事?」


    「阿姨,對不起,請你相信我,我和莫涵是真心相愛的,請你不要因為我家裏窮就拆散我們。」


    「莫涵不愛阮夏,阮夏嫁給莫涵不會幸福的,沒有愛的婚姻是可悲的!」


    許嬌眼神和白粟對上的一瞬間,帶著挑釁。


    白粟再仔細看去,她又恢復了那個柔柔弱弱的眼神。


    白粟要氣炸了!


    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她在內涵自己是嫌貧愛富?


    當自己麵就敢挑撥自己和阮家的關係!


    誰說婚姻一定要什麽狗屁愛情?


    她從不信這些東西!


    她和莫涵的父親莫青延的結合就不是因為這些風花雪月的無聊東西!


    白粟原生家庭很窮,作為一個十歲之前沒吃飽過飯的人,她對金錢有一種狂熱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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