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適之和李泌聽紅娘子驚叫之聲,還道是又有什麽詭異的機關,趕忙跳下去觀看,以免她身遭不測。


    兩人沿著紅娘子素手所指,仔細一看,竟是一塊石碑。上書“桃源門主楊景天之墓”九個大字,不禁讓人脊梁發冷。


    紅娘子顫聲道:“這是怎麽迴事?莫非楊景天早已亡故,咱們所見的是他的鬼魂不成?”


    李泌麵色沉鬱,良久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也不相信。這其中必有什麽古怪。再說,咱們適才在那墓中,也沒有見到什麽棺槨之類的啊!”


    張適之仔細瞧了瞧墓碑落款是開元二十五年,距今將近二十年,想必這墓是二十年前所建,那時楊景天正值盛年,斷不會命在頃刻。忽然,腦海中一道靈光閃現,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張適之道:“大家注意看這桃源門主幾個字,按說他應該叫莊主才是,卻自稱門主,想必桃源門是一個十分隱秘的世外門派。依我看,楊景天出自神秘莫測的桃源門,一心想雄踞武林,但也不是狂妄至極,自己早早在此處留下了一座活死人墓!”


    紅娘子疑惑不解,問道:“活死人墓?這是做什麽?”


    李泌笑道:“這樣說來,倒是好理解得多了,大哥好洞見呐!”


    紅娘子好奇心大盛,忍不住捶了李泌一下,嗔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打什麽啞謎啊!快快告訴我。”


    李泌笑嘻嘻地道:“古往今來,活死人墓在各類史書、傳奇之中不絕於筆端,大多是一些名人雅士為躲避仇人追殺或者亂世,而老早就營造自己的墓穴,一則可以掩人耳目,二則也可在百年後有個好的歸宿。”


    張適之接過話頭,點點頭道:“我猜也是如此。這楊景天深知自己得罪了太多武林中人,少不得有人尋仇。另外,他性格怪異,搜集了諸多神功絕技藏於墓中,供自己閉關修煉。哪怕仇家打上門來,也斷不至於掘墓鞭屍,如此一來,他便可保無虞。哈哈,如此算計,當真是老道之極!”


    紅娘子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哦了一聲,啐道:“呸!這;老楊頭機關算盡,瞞住了天下人,卻被咱們三個破解了他的活死人墓之謎,讓他知道了,豈不是要把胡子氣歪?哈哈哈!”


    三人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到附近的小池邊洗了洗臉,這才覺得清爽怡人,全無昨夜在莊內的窘迫兇險。


    張適之見東方已朝霞初現,不由得一拍腦袋,失聲驚道:“糟啦,糟啦!這一夜,我倒忘了一件大事!”


    李泌和紅娘子湊過來,迷惑不解地道:“張大哥,怎麽啦?莫不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洞之中?”


    張適之一臉苦笑,搖了搖頭,雙手抱拳道:“紅姑娘,李兄弟,在下還有要事在身,既然咱們都安然無恙,便就此別過了。青山不改,綠水依舊,後會有期啦!”


    紅娘子見他不願詳說,一時間離別之感湧上心頭,兩行清淚湧出妙目,道:“恩公,您救我出了這桃源魔窟,實在是恩同再造。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您就要辭別嗎?”


    張適之見她一身紅衣,楚楚動人,恰如晨風中沾著露珠的人麵桃花一般,說不出的豔麗動人。趕忙定了定神,寬慰道:“紅姑娘哪裏話,我救你隻是路見不平,又不是圖你報答於我。今後有緣,咱們自會相會。”


    李泌長長地歎了口氣,悵然道:“好吧,張大哥。你自然有你的去處,小弟也要另去他處,去幹那件大事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張適之微微一笑,道:“正是,想必那金剛咒密語之事已有了些眉目,兄弟自去好好處理才是,免得這寶物落入壞人之手,恐非天下人之福。紅姑娘,你可有什麽打算嗎?”


    紅娘子見這英武少俠同玲瓏少年都要分別離去,自己何去何從卻還難以言說,哭得更加傷心。在張、李二人寬慰下,好一陣兒才止住哭聲。


    她擦了擦眼淚,道:“我自幼孤苦,授業恩師也早已不在人世,天下之大,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所呢?”


    張適之聽了,心中頗覺不安:這紅姑娘的確可憐,既然沒什麽去處,不如隨自己去長安看看,興許有可托付之人。但辭君那裏卻不好交代,自己本來想為她采買生日賀禮,不想耽擱了一夜,已是不該。又把豔壓群芳的紅娘子帶迴去,我渾身上下都是嘴恐怕也說不清了。


    李泌早瞧見張適之麵上陰晴不定,似乎是十分糾結,便慨然道:“紅姑娘,如果不嫌棄,便隨我去河西走廊,探一探這金剛咒密語的下落如何?那裏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實在是雄奇有趣得緊呐!”


    紅娘子麵色稍緩,依舊沉默不語,忽然抬起頭看向張適之,道:“恩公,我隨李公子去河西闖一闖,可使得嗎?”言語間似乎有祈求,又似乎有抱怨。


    張適之焉能不知她的心思,思忖良久,喟然歎道:“我看甚好。你們年紀相仿、誌趣相投,都是才智超群的少年英傑,西去隴原一帶,山高路遠,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我,我便也放下心了。”


    紅娘子臉上悄然閃過少許遺憾之色,強顏歡笑,道:“嗯,好,就依恩公所言。也多謝李公子相邀,咱們便一路西行吧。”


    李泌聽了心中大喜,上前抓住張適之的雙手,道:“好,謝過張大哥了,我定當維護紅姑娘周全。”


    張適之見此件事均已安排妥當,再看天色即將日出,便抱拳告辭。三人一夜曆險鏖戰,早已是生死之交,此刻分別,又如何不動情?但究竟是人在江湖,隻得灑淚分別。


    張適之轉身向夜宿的村莊方向走去,剛走出去三十來步,忽然有物破空而來,他反手抄住,拿在手裏,竟是一個紅珊瑚玉簪。


    迴頭看去,卻見紅娘子和李泌並肩而行,向另一方向走去,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隻是,紅娘子先前的發髻因失了玉簪約束,滿頭青絲披散開來,在微微的晨風中輕輕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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