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勃律尊者,一手製住辭君,一手掌力雄渾無匹,襲向少相法師。原本他以為,自己這一套“玉金剛掌”威力驚人,足以逼退垂垂老矣的少相法師。


    孰料這法師居然悍不畏死,乃至於以肉身相迎,真若一掌打在他的身上,任他功力再高,恐怕頃刻間也要命喪當場。如此一來,可就惹下了大大的麻煩來。


    正在猶疑不定之時,少相法師已經欺身過來,粗糙僧袍已觸及勃律尊者的手掌邊緣。


    勃律尊者心中一驚,趕忙想撤去大部分真力,以免真將少相法師擊斃於掌下。


    電光石火之間,卻覺得掌上真力被無邊巨力吸引,氣息為之一滯 。


    那尊者也是機變超人,趕忙催動內功心法,倒轉真力流轉,好教掌上真力沿著經脈流迴丹田。


    剛一變招,卻已覺得更加不對。原來,那法師胸口一股滔天真力已與自身真力攪在一起,宛如兩條大河相會,又豈能分辨出你我來?


    勃律尊者真力一收,便覺得法師真力緊隨一起,齊齊湧入自己經脈,差點將自身經脈震碎。


    尊者見勢不妙,趕忙又催動心法,把真力流轉改為正流,運起八九成真力吞吐起來,以期能將湧來的巨力衝迴。


    果然,真力奔湧如大河改道,徑自湧了出去,連同法師的真力一起透體而入,直趨那法師心脈。


    文先生和永王武功也絕非泛泛之輩,眼見此刻情勢,兩股真力合流,湧入少相法師體內,不由得心中哀歎:一代高僧少相法師,今日恐怕……


    勃律尊者心中也略略出了一口氣,片刻功夫後卻忽覺駭然:這真力少說也有五六成,加上法師自身的功力,早已超過十成,如此滔天巨力,法師一介肉身,又如何承擔得了?既然難以承受,為何法師不見絲毫痛苦之色,真力流轉依然順暢無礙?


    這時,他才瞧見法師嘴角微微上揚,赫然是麵帶笑意。


    勃律尊者心思極快,暗忖道:這老和尚賴以成名的,除了高深佛法,就是苦修四十多年的普渡苦禪功了。傳言這功法一向稀鬆平常,哪怕有了三四十年功夫,也不過一流高手的境地,決然算不得神功。難道,少相法師這禪功已然大成、臻至化境了不成?


    高手對決,丁點猶疑都難逃對手眼睛。少相法師似乎窺破了勃律尊者的心思,竟微微一笑道:“尊者何必猜疑?老衲苦禪功今日恰恰練滿七七四十九年之期,乃屬小成之境,便請尊者指點一二,何如哉?”


    勃律尊者方才驚覺,喝道:“哈哈!老和尚神功初成,便由小僧前來一試,真是榮幸之至!無奈有要事在身,便就此打住吧。”他心生畏懼,再不敢自稱什麽尊者,口稱小僧起來。


    少相法師笑道:“讓你走再容易不過,但須留下孟家丫頭來。”說著高頌了聲佛號,真力流淌運轉更速,好似在故意吸取真力一般。


    尊者心中驚恐交織,連聲道:“好好好!小丫頭便還你!”說著,雙手一轉,那辭君便被送迴了去,自有永王上前接住。


    勃律尊者忽然大叫道:“師兄!您來的正好,快來助我!”


    眾人忙不迭探頭向外瞧去,就連少相法師也不由得略略分神。


    正在此當口,勃律尊者猛然真力一收,徑自向外躍出十餘步,竟脫離了少相法師禪功控製。


    他一得自由,便笑道:“老和尚神功了得,但我象雄宗也並非泛泛之輩,爾等且稍候,自會有五象尊者齊齊前來討教!”


    說罷,身形一晃,便疾縱而去,消失於禪房、花樹之間。


    永王見擊退了勃律尊者,又順利救下了辭君,趕忙上前施禮道:“幸得大師神功大成,這才能化險為夷,實乃大唐武林之福啊!”


    少相法師擦了擦額頭的汗,蹣跚著走迴蒲團,道:“善哉善哉!殿下謬讚了,想不到區區一個象雄宗的尊者都這麽厲害,倘若五象尊者齊來,恐怕老衲便難以抵擋了。”


    文先生撚著胡須,踱著方步走過來,道:“大師不必自謙。您神功卓絕,區區一兩個尊者奈何不得您。至於其他強敵,自有永王府擔著了。”


    這話說得有些喧賓奪主,但永王毫不為意,接口笑道:“自然自然。我府中這些人手如果不夠,便發出江湖令,請幾大派一同出手,斷不會教這些吐蕃死士逞了威風!”


    少相法師卻輕輕擺了擺手,道:“適才與那尊者一番比拚,老衲禪功消耗委實不小,短時間內怕難以複原。不過,總覺得這尊者武功頗有些蹊蹺之處。”


    永王在法師麵前盤腿坐下,問道:“大師不妨明言,咱們好一起參詳參詳。”


    少相法師皺起眉頭,沉吟良久,方道:“這尊者習練象雄宗武學,自然是走得是吐蕃武功古樸、兇狠的路子。尤其真力修為頗為深厚,倒也符合象雄宗長年在苦寒之地熬練的技法。”


    文先生神色一凜,忍不住道:“怎地,莫非大師對這尊者來路有所懷疑嗎?”


    法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不錯,在禪功導引其真力之時,隱約覺得他真力運轉法門,頗有些中土道家的根基。興許,是老衲看錯了。老衲慚愧,虛度七十年光陰,竟看不透這尊者之真相。”


    永王和文先生對望一眼,一時竟無語。


    卻說那勃律尊者,幾個起落之間,便離開了白馬寺。當下辨明方向,向西方邁開大步行了過去。


    此刻早已是日之將落,蒼茫大地籠入暮色,遠遠望去神都那高大城廓也隱伏起來,看不真切。


    官道之上行人甚少。這尊者一身番僧打扮,大搖大擺走在大路上,竟也沒遇到幾個人。須知,當時大唐與吐蕃連年開戰,兩國往來隔絕已久,哪裏會有吐蕃僧人到得這神都中原呢?


    尊者適才好好打了一架,眼下正是筋骨酸軟、饑腸轆轆之時,便想找個路邊茶攤,好歇息一會兒。


    轉過一個山坳,忽然道旁林中唿哨聲起,俄而十餘人竄將出來,將尊者團團圍在了中間。


    為首那人高聲斷喝:“呔!番僧找死!你可知我大唐率鹿監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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