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看清這行兇之人,赫然發現竟是先前受傷在地的宋漢文。此人狡獪異常,不知何時溜到卉娘身旁,看樣子是想偷襲胡破風。但見形勢危急,忽然心思一轉,竟用劍逼住了親妹妹,好以此要挾張、胡等人。


    那宋掌門見了此狀,自然也怒不可遏,有心破口大罵,卻內息不暢,連嘴都張不開,隻能氣鼓鼓地把胡子撅得老高。


    胡破風大驚失色,任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宋漢文竟然會如此混賬,眼見卉娘背抵利刃、痛苦哀嚎,卻又於心何忍,隻得道:“宋漢文!你豬油蒙了心了麽?卉娘可是你的親妹妹啊!快快放開她,一切好說。”


    那宋漢文麵目猙獰,桀桀怪笑道:“她與我並非一奶同胞,與我毫無幹係,緊要的是她是你的娘子。胡破風,廢話少說,快快教那姓張的小子罷手認輸吧!”說著竟踢了卉娘一腳,責罵道:“哭哭啼啼有何用?想活命就與我一起勸勸你的夫君!”


    卉娘吃痛,隻得顫聲道:“老胡,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按大哥所說的辦吧,嗚嗚……”


    正在這時,一人口中狂叫,拿起一把單刀從後麵衝了過來,刺向了宋漢文。宋漢文畢竟有些功夫在身,聽到風聲連忙側身躲過。那柄鋼刀卻去勢未減,徑直插進了卉娘後心。


    一時之間,在場諸人均目瞪口呆。那人見卉娘慘狀,頓時驚得跌坐在地,口中嚎哭不已。未幾,又手腳並用,爬到卉娘身邊,一把摟過卉娘,哭道:“卉姐姐,四郎無用,生不能救你,隻得死與你為伴啦……”


    宋漢文此刻才迴過神來,手持長劍狂怒道:“你這該死的小廝!居然想殺我,反倒把自家主母殺了!我便替天行道,斬了你這雜碎!”說罷,劍光一閃,便刺穿了吳四。


    吳四撲倒在卉娘身上,登時氣絕。卻見卉娘雙眼微睜,口中吐出一口血來,輕輕地道:“四郎,我這次……總算沒……再看錯……人……”言罷,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故去了。


    卉娘這聲音雖輕,但此刻全場寂寂無聲,是以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胡破風瞬間醒悟這其中關節,不由得狂吼道:“吳四!卉娘!你們……你們……竟做下這等好事!”又轉頭對宋漢文怒道:“姓宋的!實話告訴你吧,這珠子我已吞了,在我肚腹之中,你若想要便來取吧!”看來他已心如死灰,抱定了求死之誌。


    張適之見狀,心中也是悲憤不已,當即真力狂吐。那宋掌門早已支撐不住,被秋水真力猛地一擊,登時如重錘擊破鼓,身子橫著飛了出去,喀啦啦幾聲響,撞塌了堂邊的博物架,暈了過去,可惜數十件名貴瓷器也碎了一地。


    宋漢文經此巨變,早已神誌不清,形同猛獸,竟揮舞長劍奔辭君而去,口中叫道:“你還我妹妹,你這丫頭便賠了這一命吧!”


    眼看他長劍即將遞到,早有一隻杯盞激飛而來,一聲悶響正中宋漢文後心大穴。隻見他身子頓時委頓下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口中兀自嚎叫不止。


    張適之緩步來到胡破風身邊,撫慰道:“胡大哥,這歹人都已被製住了,你且穩一穩心神,看這些該如何處置?”


    胡破風呆呆盯著卉娘,半晌不語,良久才道:“唉,實在是我辜負了卉娘啊!”說罷,兩行清淚已淌了出來。


    張適之見狀,隻得先讓他安坐一會兒,過去一把摟過辭君,輕輕道:“辭君,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沒事了。”


    這時,辭君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狀極哀痛,卻不知是在為這地獄般的場景而哭,還是為適才所受驚嚇而泣。


    張適之此刻已冷靜下來,暗忖:世間險惡,莫過人心。一顆未曾見過的珠子,竟惹得同室操戈、同胞相殘,到底是珠子迷眼,還是貪欲蒙心呢?想了半晌,依舊唏噓不已。忽然驚道:“如此呆坐,終究不是辦法,當務之急是解了大家所中的藥王酒之毒。”


    想到此,連忙去喝問宋漢文,他卻毫不理會,隻顧大叫。惹得張適之急了,劈頭蓋臉打了他幾個耳光,這才說出解藥在自己懷中。


    既得了解藥,剛想給胡破風和辭君用上,卻聽辭君憂慮地道:“這宋漢文太過於狡猾,他的話也信不得。萬一這並非解藥,反而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豈不是又著了他的道?”


    張適之一想,還真怕如此。左思右想,忽然靈機一動,一口咬破自己食指,滴了十餘滴鮮血在碗中。又取來早已放涼了的白水,倒在碗中,炮製成了一大碗血茶來。


    他解釋道:“我先前有奇遇,吃了些奇怪東西,如今竟百毒不侵。想必這血也有解毒之效,胡大哥和辭君便試一試吧。”


    辭君感動不已,率先飲了兩大口,剩餘的一並給胡破風飲下。片刻功夫,兩人運功一試,果然恢複如初,想必這藥王酒毒已經悉數解了。


    胡破風雙手抱拳,對著張適之和辭君深施一禮,道:“兄弟,辭君姑娘,胡破風家門不幸,連累二位了。眼下家中喪亂,不適宜容留貴客,還請兄弟見諒。”


    張適之點了點頭,不無憂慮地道:“胡大哥,處置完府中事後,你作何打算呢?”


    胡破風悵然道:“唉,我老胡自幼孤苦,好不容易有了個家,如今卻又……想來是命中注定。今後是去往大漠邊疆,還是遠走南洋海外,尚且不知,但這偌大中原,怕是永沒有老胡的家了……”隻見他虎目含淚,淚珠打了幾個轉兒,終究沒有再落下來。


    張適之和辭君又勸慰了一番,這胡破風卻始終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他才慨然道:“適之兄弟,辭君姑娘,你們自去吧,莫為了我耽誤要事。咱們認識一場,總算人生大幸,今日就此別過吧!”


    兩人無奈,深知胡破風一向豪邁,突遭如此大變,一時英雄氣短,尚需時日才能走出,硬要在此陪著他反為不美。當即深施一禮,與胡破風灑淚告別。


    經此一事,兩人早沒有丁點在汴州流連的興致,隻得出門尋了家客棧對付一晚。次日一早,又采買些幹糧日用,便騎著馬出城,向西邊的嵩山少林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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