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適之連忙湊到近前。隻聽孟夫子艱難地低聲道:“適之,咱們雖然認識不過月餘,但一見如故……咳咳,閑話說不得了,閣中遭遇不幸,今後如何隻有天知道。我早已視你如子,此刻有兩件事囑托於你,萬不要推辭……咳咳!”


    見昔日英雄豪氣的孟夫子,此刻竟奄奄一息,與尋常老者並無區別,張適之沉痛不已,隻得道:“晚輩必定遵從。”


    孟夫子輕輕點頭,雙眼微閉了一會兒方才道:“第一件事,便是讓你到注經堂三樓,取孟子畫像後牆上的金函,便贈予你了。此函所盛之物極為貴重,絕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他又喘了一陣,續道:“這函有機括閉鎖,非得有鑰匙才能打開,若強行拆解,則金函自毀。那鑰匙就在……”


    忽然,孟夫子一陣急咳,又嘔出數口血來。眾人連忙輸送內力進去,孟夫子口中隻不過嗬嗬數聲,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辭君撲到孟夫子身邊大哭,口中聲聲唿喚爹爹醒來。孟夫子伸出右手,慢慢拉住辭君的手,緩緩牽著放入張適之手中。末了,又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上輕輕拍了拍,便驟然垂落。一代文武大宗師孟夫子就此撒手人寰。


    屋內頓時哭聲大作,個個淚流滿麵。忽然,孟辭功大喝一聲:“誰在外麵?!”便開門躍出室外。


    張適之也似乎聽到門外有動靜,怕是強敵窺視,連忙跟了出去。隻見冷月如鉤,微風輕拂,整個院內卻並無他人。


    兩人相顧無言,剛想迴屋內去,卻聽東北方向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接著便鑼聲一片,人聲嘈雜至極。


    少頃,便有一個弟子慌慌張張闖進來,稟告道:“大郎,不,稟閣主,注經堂忽然失火了,火勢甚大,師兄弟們正在奮力撲救!”


    孟辭功聞言大驚,略一思忖便道:“適之,看來閣中有強敵作亂,你且在這裏守著,我去注經堂看看。”


    張適之連忙道:“大哥,這裏有二哥和辭君在,他們武功不錯,在這裏守著應無大礙。看來強敵是衝著注經堂中經書來的,咱們應速速去那裏撲救才是。”孟辭功當即應允,兩人便躍上房頂,發足向注經堂奔去。


    來到注經堂,隻見一二層已經被火燒著了,暫時還沒有燃到三樓。張適之擔心金函被毀,便對孟辭功道:“大哥,先前孟前輩囑咐我到三樓取一物什,我便要趕緊上去看看,再耽擱怕就遲了。”


    孟辭功也不見疑,一抱拳道:“適之小心,這裏有我指揮滅火就夠了。”張適之報之一笑,便揉身躍上了注經堂二樓。


    由於一樓進不得人,無人能到樓上救火,是以二樓火勢漸旺,大半經書寶典已被火舌吞沒。張適之用袍袖掩住口鼻,輕巧躲過烈火,便想往三樓去。


    忽然瞧見擺放道家典籍的書架即將燒著,心中憐惜不已,不由得暗想,這樓上各家典籍來之不易,盡是些極其珍貴的武學精要,倘若任由它們付之一炬,豈不是太過可惜?


    想到此,便一把扯過懸掛在窗邊尚未燒著的帷幔,鋪在遠離火苗的地上,雙手並用,將尚存的典籍一股腦扔到帷幔之上。饒是他禦風行功法精妙,才得以在火舌之間閃轉騰挪,搶出約有兩三個書架的典籍。


    末了,用帷幔將這些珍貴書卷一包,運起真力一擲,便丟出樓下二十丈外,自有孟辭功安排弟子妥善收好。


    此刻,耽擱了不少功夫,整個二樓已被燃著,到處是火龍狂吐,炙熱難當。張適之沿樓梯快步上到三樓,不料仍是鐵將軍把門——一顆碗大的銅鎖牢牢鎖住,進不得內。


    這可急壞了張適之,他連忙運起七成秋水真力,奮力向門鎖劈去。但一掌下去,除了抖起一陣灰塵,門鎖依舊緊鎖,顯然此路不通。


    無奈,張適之返身迴到二樓窗前。踏著窗口向上一看,隻見三樓並無窗戶,想從窗戶進入三樓絕無可能。


    正在為難之時,忽然聽到似乎有風鈴聲響。仰頭再往上瞧,卻在黑暗中隱隱約約看到樓頂的飛簷,距離此處約有一丈五尺多高。


    尋常輕功不過一躍七八尺,哪怕是頂尖高手也勉強隻能躍一丈高。如今一丈五尺多高的高度,已超越武學極限,任你輕功再高也難以一躍而上。


    張適之心中焦慮萬分,忽然急中生智,便懷揣一大團帷幔,繼而運起禦風行,雙足踩在窗台上奮力向上一躍,便縱出九尺多高。


    待身體即將到達最高點之時,反手以“射星妙手”之法,迅疾將這絲綢帷幔擲入腳下火堆。轟的一聲,一大團火球便快速升騰而起,一時間熱浪撲鼻。


    張適之恰恰借著這股熱浪的升騰之力,寬大袍袖唿地一扇,猛提丹田真氣,硬生生又躍了四尺高。袍袖一卷,便勾住了風鈴,借勢再一個筋鬥,終於躍上了飛簷。


    這一連串動作實在是驚險之極,倘若火球升騰得慢一些,或者風鈴年久經不起牽拉,那麽張適之腳下再無借力,不僅到不得樓頂,怕還要跌落下去,葬身火海。


    張適之上得樓頂,也來不及多想適才的驚險,滿心思忖該如何進入頂樓之內。他試了試揭開瓦片,但紋絲不動,一時間竟毫無辦法。


    眼見得樓下火舌上舔,時間怕已不多。張適之無奈,隻得手持玄黃劍,一發力躍上半空,接著俯身下刺,想以下墜之力加上玄黃劍鋒破開堂頂。


    隻聽喀拉拉一陣聲響,堂頂被撞出一個大洞,張適之順勢身形一晃,便穩穩落在了三樓之中。


    這三樓並不甚大,不過一丈方圓。屋內陳設極為簡單,隻有一個神龕,前麵擺著一個蒲團,不過都落滿了灰塵,想來很久沒人上來打掃過。


    張適之趕忙來到神龕前,見一副三尺多高的孟子畫像掛在那裏。這孟子乃是儒家先師,與孔子齊名,世受萬人敬仰。隻見畫中人目光灼灼,笑意盈盈,顯然是德高望重、超凡脫俗。張適之連忙拜了三拜,道聲“得罪”,便掀起了畫像。


    畫像背後的牆壁上,果真有一暗格,輕輕一按,便打開了格門。張適之取出暗格中的物什,乃是一個黑布包裹。


    張適之再往暗格中摸索,想著尋到開金函的鑰匙,卻一無所獲。無奈隻得打開包裹,果真是一個半尺見方的金函。隻見這金函做工精細,函蓋作卷起來的書卷狀,十分雅致,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輕輕一拉函蓋上的書卷,果不其然紋絲不動。仔細一看,書卷上端卷軸處,有一扁平小孔,顯然便是插鑰匙的鎖孔。


    張適之歎了口氣,把金函重新包好,用腰帶係好負在背上,便要跳上堂頂離去。忽然覺得似有人在背後冷冷盯著自己,刹那間一頭冷汗便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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