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沈俊的表情都徹底凝固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深深的惱怒之感,他們可真是太會給自己找麻煩了。


    但這個爛攤子他卻不得不主動收拾。


    沈俊幾乎是立馬就開口嗬住他們,“爹,娘!你們在胡言亂語什麽?明明沒有做過的事情,你們怎麽能承認?”


    他的語氣帶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懾力,看著沈大河與潘氏的目光也充滿了暗示。


    但奈何兩人完全誤會了眼下的局勢,他們隻以為沈俊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這件事而受到了牽連,生怕沈俊會因此失去參加科舉的資格,是以他們隻想不遺餘力地撇清他,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沈大河反過來衝沈俊使眼色,然後一副大義凜然的語氣,“俊兒,爹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一心就隻想著爹娘,想為我們開脫,但真的沒必要,這件事是我們做的就是我們做的,你不必為我們說話,這真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潘氏也再次急切地附和,“對,對,這真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我們自己的主意!”


    沈俊:………………


    見過拖後腿的,但沒見過這麽拖後腿的。


    以往他爹娘不是都挺聰明的嗎?怎麽今日竟然這般蠢笨,簡直是愚不可及!


    眼看彭縣令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沉,沈俊心裏也越發著急了起來。


    他再也顧不上其他,飛快開口解釋,免得他們再胡亂臆想,最後反而越說越錯。


    “爹,娘,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件事本就與我無關,縣令大人也知道這一點。


    我看了你們的供狀,我壓根不信那件事是你們所為,你們是不是受了什麽人的威脅恐嚇?


    我向縣令大人提出要見你們一麵,便是為了向縣令大人解釋此事,為你們澄清真相。


    縣令大人是青天大老爺,行事最是公正客觀,隻要你們如實把真相說出來,他一定會替咱們主持公道的!”


    沈俊一口氣把話說完了,望著他們的目光也帶上了更深的暗示。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隻要他們不是愚不可及的人,就定然能聽得明白自己的意思。


    沈大河與潘氏聞言,麵上神色齊齊怔住。


    他們都有些不敢置信。


    他這意思是,他實際上沒事?之後也不會有事?


    那他們方才豈不是白白招了?


    兩人的表情俱是僵在臉上,狠狠鬆了口氣的同時,他們心頭更是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懊惱。


    潘氏立馬痛哭流涕,開始悲聲哭泣起來。


    “兒啊,我們都是被人蒙騙了啊!昨晚突然就有一群衙差衝到咱們家,不由分說地指控我們做了這等害人的勾當。


    這根本不是我們做的,原本我自然是死活不肯承認,但那人卻告訴我,你大伯母招了,把你招了出來,說是被你指使的!


    他們還說,你是讀書人,馬上要參加科舉了,這個時候你若是卷進這場官司裏來,非但名譽會受損,便是今年的科舉也會受影響。


    我一聽頓時急了,迫不得已之下,才把這莫須有的罪名認了下來……”


    沈大柱也跟著附和,“是是是,我遇到的也是同樣的情況,若不是擔心你今年的科舉受影響,我也不會把這罪名往自己的身上攬!


    方才我們一看到你也被帶到了縣衙,以為你還是被牽連進來了,心裏一著急,這才又把那些罪名攬了過來。


    但實際上,那些事都不是我們幹的!我們都是清白無辜的啊!”


    沈俊聞言,不禁暗暗握了握拳。


    事實果真如此!


    也隻有這個理由,能讓他爹娘主動甘願認罪。


    那想到此法之人委實陰險狡詐!


    沈俊立馬看向彭縣令,語氣懇切道:“大人,您都聽到了,這便是事實的真相,草民的爹娘都是被人蒙蔽,為了保全草民,這才不得已將那些責任都攬到了身上。”


    彭縣令:“本官豈能聽信你們的一麵之詞?”


    潘氏急忙開口解釋,“縣令大人,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把那日捉拿民婦的衙差帶來,民婦願意與他們當麵對質!”


    沈大柱也立馬附和。


    彭縣令見他們說得信誓旦旦,半點都不見心虛的模樣,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思量。


    一番沉吟,彭縣令便讓人去把張虎等人喚來,當麵對質。


    張虎等人一見到這番陣仗,當即就隱隱猜到了些什麽,大家心裏都不免有些打鼓。


    但想到先前到手的五兩銀子,他們便又讓自己定下心來。


    彭縣令張口就喝問他們是怎麽一迴事,張虎等人立馬開口喊冤。


    “大人,屬下都是依照流程審理此案,那些供詞也都是他們親口招供的,可半分都沒有用刑啊!”


    潘氏當即尖聲反駁,“是你故意騙我陳氏招出了我兒子,還要把我兒子捉到堂上受審,我擔心我兒子的仕途受到影響這才被迫招供的!”


    張虎自然不承認,“我可沒有騙你,那陳氏當時的確是這麽招的。”


    潘氏再次反駁,“可是她說自己當時什麽都沒招!”


    張虎卻是一口咬定,“很多招供的犯人都有可能會臨時反口,這很正常。反正當時她就是招了!”


    當時負責審問陳氏的衙差也都一口咬定陳氏招了。


    而負責審問沈大河與沈大柱的衙差也是同樣的說辭,雙方各執一詞,誰都沒法說服誰。


    最後無法,隻能又把沈大柱和陳氏一並帶來。


    他們二人堅稱自己沒有招出過沈俊,數名衙差卻是齊齊指認他們說謊。


    如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之間,竟是完全無法裁斷究竟誰在撒謊。


    彭縣令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眼底也隱隱升起一股子不耐煩。


    沈俊敏銳地察覺到了,心底頓時生出了一股子不妙的情緒。


    彭縣令已經開始不耐煩,說明這件事已經讓他不滿了,就算最後證明自家爹娘是“清白無辜”的,彭縣令對他們,連帶著對他也會生出惡感來。


    他必須要快刀斬亂麻地解決這件事,不能再讓他們繼續這般扯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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