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小心。”


    報信的士兵猛地朝馬言撲了過去,將他壓在了身下。兩人就地一滾,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馬言迴過神來時,方才還和他說話的士兵這會兒已經沒了氣息,他身後紮著一支箭矢,正中後心。


    馬言又是愧疚,又是惋惜,趕緊喊人把這位同袍的屍體帶了下去。


    攻城還在繼續,城門已經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此時,那些先前以各種身份,各種理由進京的江湖人士,也總算是冒頭了。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見人就殺,到處放火,在城中四處製造混亂,引人恐慌。


    老百姓手無寸鐵,一旦和這些人遇上了,隻能求饒。


    可他們哪管老百姓的死活啊,揮刀就砍,沒一會兒,長街就被染紅了。


    街上所有的鋪子都關了,那些江湖敗類走到哪兒就砸到哪兒,鋪子裏的東西被搶了,毀了不說,留下來看鋪子的人他們也不放過,四處放血。


    大戶人家有護院,有家丁,防護嚴密。


    這些人不敢招惹,唿拉拉地往西寧門去,想來個裏應外合。


    叛軍進城後,京裏所有人都變成了砧板上的肉,大戶人家也好,皇親國戚也罷,下場都是一樣的。


    天亮以後,天就要變了。


    “將軍,城中反賊冒頭了,咱們撤嗎?”


    馬言在城牆上仔細觀察了一下,覺得時機成熟了,當即道:“傳令,所有人撤下去。咱們不能腹背受敵,先拿那些江湖敗類出氣。”


    “是。”


    傳令兵趕緊傳達馬言的命令,沒一會兒,便有人將假人抱上了城牆,然後他們飛快地從城牆上撤了下去。


    城牆下麵,祝琿還在帶著人猛攻。


    等他們發現城牆上的人都是假人,真的守城士兵早已逃之夭夭時,也沒有太多怒氣,更沒有那種被人戲耍的憤恨。


    他們逃,說明怕了。


    等到攻進城內,打進皇宮,他便是新帝,到時候這些跳梁小醜,通通都得死。


    城門很快被撞開,叛軍一擁而入,像蝗蟲一樣。


    祝琿高坐在馬上,得意大笑,揮刀指向前方,“衝進去。”


    街道上一下子亂了起來。


    先前那些撤走了守軍不知道去哪兒了,可是祝琿毫不在意。


    手下敗將,不值一提。


    到處都是喊殺之聲,火光衝天。


    祝琿帶著人往皇宮去了。


    夜長夢多,這一次,他要一勞永逸。


    五城兵馬司的人和禁軍的人嚴陣以待地守在宮門前,皇宮不得有失。


    叛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魏贏抽出刀,緩緩指向前方,“放箭。”


    箭雨落在叛軍陣營之中,死傷一片。


    “盾手。”


    盾牌手立刻上前,擺陣,抵擋箭雨,將身後的人牢牢護住。


    對方的反擊也很快,雙方兵戎相見,很快就站在了一處。


    祝琿有一件事情說對了。


    五城兵馬司的人,有一半都是混日子的。禁軍之中,有不少都是世家子弟,送進來當差,不過是想鍍金。


    他們這些人本事沒有多少,也不見得會忠君愛國,實力也就那樣。和叛軍們碰撞在一起,半點便宜也占不到。


    他們想的是混日子,可叛軍們想的是從龍之功,一旦他們贏了,便是光宗耀祖的事。新皇登基,誰還會記得當初到底是怎麽登基的?


    就算有人記得,敢說嗎?


    曆朝曆代又不是沒有造反上位的,哪個不是坐得穩穩的,盡享天下!


    叛軍們隻要一想到這些,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往宮裏衝,守城的官兵漸漸抵擋不住,不停地後退。


    祝琿身邊的人,帶著他殺出一條血路,朝宮內走去。


    祝琿的唿吸沉重起來,心跳加快,全身都在出汗。


    他對皇宮無比熟悉,從小到大,宮裏的路他走過無數次,即便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到他想去的地方。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走得格外從容。


    但是這一次,他興奮中又帶著一絲緊張,鼻孔都不由自主地撐大了一些。


    祝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起來,耳邊似乎也隻有自己的心跳之聲,連宮門什麽時候關上的,他都沒注意,更沒有注意到,打殺之聲漸漸勢弱,一切似乎都有了平歇的跡象。


    宮裏亂成一團,太監,宮女四處奔逃,誰也不想成為刀下亡魂。


    “聖上在哪兒?”叛軍順手扯過一個太監問了一句。


    太監指了指身後的正殿,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叛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朝正殿奔去。


    白玉石階上染了血跡,格外觸目。


    祝琿推開正殿大門,瞧見了坐在龍椅上的天啟帝。


    他老了,瘦了,臉上全是灰敗之色,眼珠子渾濁得如同死魚眼睛一般。


    即便是坐在高位上,可身形佝僂,看著礙眼。


    “來人啊,護駕。”高慎緊張地站在天啟帝前麵,斥責道:“大膽逆賊,還不認罪服誅。”


    殿裏唿啦啦湧進幾十名叛軍,這些人身上都帶著血,殿裏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汙濁起來。


    殿裏的禁軍隻有十幾個人,麵對叛軍,他們麵露怯意。對方人多,又是一路殺過來的,身上的煞氣擋都擋不住。


    “父皇,多日不見,您可有想念兒臣?”祝琿被幽禁了些日子,性子變得比以前更加陰鷙了,他覺得天下人負了他,才讓他成了如今這種狀態。


    知道羅熾迴不來,他不願意再等,要在羅熾迴京之前,迅速拿下京成,登基**。


    隻要他坐上這個位子,後麵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朕當初就不該心軟,留你一條命。”


    “哈哈,你舍得殺我嗎?殺了我,你的血脈就斷了,你舍得把位子讓給宗族裏的人嗎?”祝琿笑得猖狂,“來人,還不把咱們的聖上請下來。”


    禁軍們倒是不慫,抄起手裏的家夥就和叛軍們打了起來,大殿裏刀光劍影,眼看著局勢一邊倒,祝琿也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就在他想要一馬當先衝上去將天啟帝坐寶座上拽下來時,大殿裏突然湧入一群人。


    剛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人,可來的都是弓弩手,把祝琿和叛軍團團圍住,他這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勁。


    宮裏為什麽這麽安靜?


    祝琿冷汗直流,望向垂垂老矣的天啟帝怒吼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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