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聽起來挺厲害的,實則不過是皇家的奴才罷了。


    嚴鬆冷眼打量著自己的親大哥,“你年少時,尚有幾分誌氣,怎的成婚這些年,越過越窩囊,難不成當奴才當慣了,腰杆挺不直了?”


    “混賬。”嚴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借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嚴鬆,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你敢說你要對羅家下手,沒有私欲嗎?”


    院子裏的下人早就被攆走了,書房外麵守著的,是嚴家絕對的心腹。


    兄弟倆劍拔弩張的對峙,場麵很難看。


    “我是有私欲,你管得著嗎?”


    “你這是玩火,拉著整個嚴家給你陪葬。”


    嚴鬆十分冷靜,可是一雙眸子卻紅得可怕。


    “陪葬?大哥,我不是你。”


    嚴濤正欲發怒,可不知想到什麽,卻是冷笑了兩聲。他指著嚴鬆,用低沉卻毫不掩飾的譏諷口氣道:“你確實不是我,你看上了羅熾的媳婦,是不是?”


    嚴鬆不怒反笑,眼底的洶湧像是帶著血絲一樣,可怕得很。


    “知我者大哥也!”


    “無恥!”


    嚴濤暗罵一聲荒唐,緊接著又唾棄似的瞪了嚴鬆一眼,“你好人妻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他這個弟弟,自幼天資聰穎,學什麽都快。


    字寫得比旁人好,書讀得比旁人透,同樣一篇文章,他默誦兩遍就能從頭到尾地背下來。


    他是夫子口中的好苗子,十二歲便考中了秀才,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存在。


    可這一切,都是表麵上的。


    實際上,他就是個變態。


    十六歲,就拐跑了王舉人家剛過門三天的新媳婦。兩人不知去了哪裏,杳無音信,半年以後他自己迴來了。


    新媳婦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打死都問不出來。


    王家知道事情是他幹的,可惜沒有證據,打官司也打不贏,到頭來兩家結了死仇。


    後來王家住的那條街走水,一家老小死了個幹淨,連帶著旁邊兩戶人家都跟著遭了殃。


    十七條人命,皆是與他有關,可官府沒有證據,他們也沒有。


    誰都知道王家與嚴鬆的仇怨,誰都知道那場火很可能是嚴鬆所為,可是沒有人證,沒有物證,隻有動機,又怎能定罪?


    自此以後,嚴鬆便樂此不疲地遊走於律法的邊緣,做一些讓人脊背發涼,汗毛直立的事。


    他的手段越來越高明,有時候,即便是他們,也都被蒙在鼓裏。


    那段時間,嚴家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實在無奈,他才尚主,選擇給嚴家留一張保命的底牌。


    誰能想到,底牌先出事了。


    嚴鬆離家三載,無人知道他的下落,也不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麽事。


    他在外,從不寫信迴家,也不向家裏要錢,好像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


    他迴來以後,也不會說他在外麵做了什麽,有時候隻待三五日,便又走了。


    嚴濤對他非常忌憚。


    這次,他離家半年,又迴來了。


    卻是要幹一件大事。


    嚴濤本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他就應該收拾包袱,有多遠走多遠。


    可嚴家在這裏,他的根在這裏,他又能去哪兒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就算走得再遠,嚴鬆犯了事,也一樣會把他抓迴來。


    嚴濤的頭上懸著一柄劍,隨時可能落下來,要了他的小命。他無數次想,為了家族安寧,舍了他弟弟這一條命,也是值了。


    每每他想動手時,嚴鬆總能聞著味兒,像是給兄弟之間留點體麵似的,不見了蹤影。


    誰想要這點體麵呢!


    這麽多年下來,要是沒有那點血親的維係,他們早就刀兵相向了。


    這次嚴鬆迴來,居然還要拉他一起,他不想讓整個家族為嚴鬆陪葬,他有什麽錯?


    “我改與不改,有什麽要緊?嚴家如今,就如同砧板上的魚,隨時隨地,任人宰割。”


    嚴濤無言以對,真要論起來,這禍事還是由他而起,他若不尚主,也沒有如今這事兒了。


    “你打算如何?”


    嚴鬆嘴角翹起,毫不掩飾自己得逞後的得意,他知道嚴家如今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選擇與他共同進退。


    當然了,他們若是不肯合作,他也自有辦法,讓他們上了自己這條賊船。


    嚴鬆需要助力,嚴家便是他的首選,而他們同樣別無選擇。


    “接下來你想怎麽辦?”嚴濤隻道:“羅熾就要迴來了,他們家風頭正盛,你這個時候找羅家人的麻煩,沒有好果子吃。”


    “我說我不是為了陸氏,你也不信吧?”


    “哼。”嚴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心說你好人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實在是丟臉,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嚴家上下都沒臉做人了。


    盡管嚴濤看不上他這個變態的弟弟,但是如今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自然也要警告一二。


    “那陸氏,可不是一般人物。醫術高超,還會功夫,旁人都近不得身。”他意味深長地道:“你想要沾染她,怕是難如登天,小心把命搭進去。”


    嚴鬆嘿嘿一笑,十分下賤,“大哥不必管,此事我心裏有數。另外,大哥準備一下,我家主子最近得空,很可能來府上做客。”


    每次聽到嚴鬆說我家主子這四個字,嚴濤都覺得非常難受。好像自甘下賤似的,上趕著為奴。


    可嚴鬆說,你們是皇家的奴,也不比我高貴多少,大家都是奴才秧子,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你家主子,到底何方神聖?”


    嚴鬆的嘴很嚴,半個字也不肯透露。


    “等人來了你就知道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大哥等我的好消息。”


    嚴濤也算了解他,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他從小自負,一向覺得自己尚主是嚴家的恥辱,如何能聽自己這個資質平庸之人的話。


    嚴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算了,隨他去吧!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想完,又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嘴兩下,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嚴鬆出了嚴家的門,直奔郊外,往雲頂山上去了。


    空空跟著他一路,越看越覺得不對,這人有毛病吧,難道是特意來爬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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