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立如看著房梁上高懸的屍體,抖如篩糠。


    誰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順德郡主會懸梁自盡?


    四月的天,馮立如卻感受到了刺骨的冷意,仿佛身在冰窟之中,手腳都不聽使喚了。


    “一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馮立如想到自己的烏紗帽,想到自己的項上人頭,又想到自己的九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大人……”


    現場一片混亂。


    順德郡主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死得大快人心。


    她這一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又有多少人可高枕無憂。


    反正陸知錦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順德一死,郡主府已是昨日黃花,順德死時雖還不是戴罪之身,卻也是個不清白的人,想必死後也再難享哀榮。


    如此,便好。


    順德一死,最難過的莫過於陸知音和她的獨子陸文鋒。


    陸知音已經是出嫁女,可陸文鋒隻有十二歲,平時嬌慣得厲害,也難成氣候。


    驟然失去雙親,陸文鋒六神無主,隻怕用不了多久,精神就得垮掉。


    現在外麵都在傳,說陸家的風水不好,要不然怎麽能在半年多的時間內,連死三人。


    陸家也好,郡主府也罷,都是昨日黃花,徹底的落寞了。


    羅府收到消息的時候,陸知許正在陪寶兒下棋。


    娘倆下的是五子棋,也沒有多難,還能開發一下小朋友的智力。


    “娘,我又贏了。”寶兒實在聰明,從一開始的手足無措,再到後來的掌握規律,現在已經能和陸知許打個平手了。


    “寶兒實在太厲害了,娘認輸了。”陸知許把手裏的棋子扔迴棋筒,然後道:“休息一會兒,然後去寫大字。”


    天氣暖和以後,寶兒開始寫大字了,也沒有特意請師傅來教,就是從基本功練起,每天寫一頁,像做遊戲一樣。


    寶兒的接受程度還挺高的。


    “昨天我寫了天,今天可以寫別的嗎?”


    “不行,還寫天,要寫一個最漂亮的出來,送給娘做禮物好不好?”


    寶兒點頭,自己出溜著下了炕,“我現在就去寫。”


    新梅趕緊跟在他後頭,“少爺,你慢一點。”


    等寶兒走了,紀媽媽才一臉喜氣地走了進來,和陸知許說了順德郡主自戕的事情。


    “倒不像她的行事作風。”


    “外頭也都這麽說,但人死了就是死了,仵作都查驗過了,排除了他殺的可能。那可是大理寺啊,想要在守衛的眼皮子底下溜進去,再把一個大活人掛到繩子上,除非神仙能辦到。”


    陸.神仙.知許輕咳一聲,才道:“人死債銷,想來她之前所犯的罪行,也一筆勾銷了吧?”


    紀媽媽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呢,卻聽婆子來報,說是晉國公府的少奶奶找上門來了,非說是陸知許害了她母親,正在門外破口大罵呢,引得好多人暗戳戳地圍觀。


    陸知許來了興致,“走,咱們也出去瞧瞧熱鬧。”


    幽蘭無奈地跟上,心說吃瓜吃到自己身上,還這麽興致勃勃的,除了她們夫人,就沒有人能幹得出來。


    陸知許站在影壁後頭,聽著陸知音在門外口吐芬芳。


    門房攔著不讓她進,她就什麽難聽罵什麽,儼然一個潑婦,身上哪裏還有大家閨秀的影子啊。


    “這是受刺激了吧?”幽蘭小聲嘀咕,不敢冒頭。


    陸知許聽見外麵聲音小了,突然起了壞心思,竟然主動走了出去,像是找罵似的,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陸知音。


    “我當誰呢,原來是晉國公府的少奶奶呀,有日子沒見,瞧著清減了不少,是自家爺們不爭氣啊,還是……”


    “呸。”陸知音一看到陸知許,便目露兇光,恨不能撲過來吃她的血肉。


    “陸氏,是你害了我娘,你還我娘命來。”


    陸知許臉色未變,“這話從何說起啊,郡主的事,我也是剛剛聽說,節哀順變吧!”


    “你還裝,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幹的,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紀媽媽向前一步,冷著臉道:“這位夫人不要往我家夫人身上潑髒水,知道的是你傷心過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夫人是被瘋狗咬了,患了恐水症呢!見人就咬。”


    恐水症就是後世的狂犬病。


    “你,賤婢!”陸知音的脾氣本就不好,最近因為順德郡主的事情,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成了一根弦。


    人在過度緊張的時候,就會出錯。


    “你別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從郡主府搜出來的阿芙蓉分明就是前些日子婆婆派人放進你府裏的那一份。”


    她自己還沒覺得這話有何不妥,卻被紀媽媽當場打了臉。


    “什麽?你說晉公國夫人栽贓?往我們府裏放阿芙蓉,企圖汙蔑我們夫人?”紀媽媽的聲音老大了,整條胡同都能聽見。


    幽蘭和陸知許沒心沒肺地笑作一團,陸知音則是漲紅了臉,進退兩難。


    她真的是恨毒了陸知許,此時更是頭腦發暈,想都沒想就朝陸知許撲了過來。


    紀媽媽和門房上的人趕緊攔住她。


    偏偏陸知音不知死活,大叫著對身後的奴婢道:“給我衝上去,每人賞銀五十兩!”


    家仆們蜂擁而至,奔著台階上的陸知許衝了過去,雙方廝打在一處,混亂中,好像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正貼在一個婆子的腦門上。


    那婆子順手拿下來一瞧,居然是塊人皮,她嚇得大叫一聲,摔得屁滾尿流。


    陸知許哎呀一聲,“陸知音你的臉怎麽了?”


    陸知音先是一愣,緊接著抬手一摸,沒有摸到光滑的假皮膚,反而摸到一手的粘液。


    她臉上的潰爛越來越嚴重,現在已經不能看了。平日粘著人皮過日子,陸知音還能騙騙自己,可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臉就這樣暴露了,這和要她的命有什麽區別?


    陸知音急忙拿袖子擋住臉,“沒有,你看錯了,看錯了。”她尖叫一聲,扭頭就跑,活像見鬼了似的,跑得飛快。


    跟著她來的那些人,就沒有那麽幸運了,被門房的人硬生生打了出去。


    “這瓜吃的,太撐了。”省了一頓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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