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贇重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怕你對她心存芥蒂,以後不好相處。”


    更重要的是,淩贇害怕淩犀會找陸知許的麻煩。很明顯,靈犀根本不是陸表妹的對手,這孩子萬一想窄了,親戚可就變仇人了。


    到時候,父親該有多傷心啊。


    “我不會的。”淩犀盯著自己的腳尖,“大哥,我又不是渾蛋,怎麽可能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知道了他是淩家後人,他不可能無動於衷的。家裏長輩死得那麽慘,他們身上的汙名還沒有洗刷掉,仇人還沒有伏誅,他作為淩家後人,想的該是如何為家族雪恥複仇!


    至於他娘……


    淩犀一時間也不該如何給她下定論。


    說她壞吧,可她卻對自己無微不至,把她的愛和關懷都給了自己。小時候自己生病,都是娘親衣不解帶地親自照顧,她對自己關懷備至,真的是挑不出一點錯來。


    可若說她好……


    母親若真是好人,怎麽會背主呢?怎麽會給父親下毒呢?他們成婚快二十年了,可母親下毒的時候,怕是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些事情,與表姐有什麽關係?


    她若不來,父親就死了,自己也將被蒙在鼓裏一輩子,或許多年之後去了下麵見到了列祖列宗,才知道自己做了不肖子孫。


    現在這樣……


    淩犀不敢再想,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喪母之痛卻是實實在在的。


    “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淩贇點頭,“我那時候已經有記憶了,但是爹說你年紀小,怕你藏不住話,就一直沒說。犀兒,你得振作起來。”


    振作起來?


    淩犀迷茫地抬起頭,他要怎麽振作呢……


    仇家出了變故,很快開始著手變賣家產,出了這樣丟臉的事,換了誰都要遠走他鄉。


    仇家的產業也不複雜,雖然被同行壓了一些價,但是出手極為順利。


    在淩飛羽處理產業的時候,陸知許則是準備起了迴程要用的東西。衣裳,吃的用的就不必說了,最重要的是要準備足夠的藥材。


    淩飛羽體內還有餘毒,想要徹底清除,還要吃上一陣子藥。


    大概過了半個月,仇家人坐上了北上的船,離開了生活多年的洪羊縣。


    至於那個跛腳的婆子,消失得幹幹淨淨,連點水花都沒濺起來,仿佛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一切,就如同做夢似的。


    迴去的路上順利多了,他們也是走水路,卻沒有再遇到水匪。


    唯一讓人不高興的是,他們居然在船上過年!沒啥吃的就不說了,又冷又無聊,沒有煙花可看,也沒有燈會,少了不少樂趣。


    陸知許想孩子了,前些日子忙著處理淩飛羽的事,也沒時間去想。等上了船,人閑下來,她就會不自覺地想寶兒。


    也不知道寶兒想她了沒有,有沒有好好吃飯。有張氏和李氏照顧寶兒,她應該很放心才是,可是她從來沒有和寶兒分開過這麽長時間,心裏不免有些打鼓。


    淩飛羽和陸知許一樣,情緒不太高,死裏逃生一迴,他越發覺得自己沒用,同時也冒出了自己虧欠了孩子們的想法。


    淩犀就更不用說了,在洪羊縣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煎熬,如今離開那裏,他居然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船上氣氛十分低迷,過年的喜慶氣氛也被抵消掉了。


    淩飛羽雖然煩心,但淩家的事情多少有了些頭緒,他也有了動力,幹脆趁著在船上這段時間,好好養養身體。


    他也不奢求別的,隻希望自己閉眼之前,能看到真相大白於天下。


    一月的最後一天,一行人終於下了船,離開了碼頭。


    淩飛羽重重地吐了一口濁氣,覺得踏實了。


    “舅舅,咱們先找個客棧休息一下,明天再趕路吧。”


    “也好。”


    船上的生活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的,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他們就近找了間客棧,交了錢就住進去休息了。


    大夥都累了,飯都來不及吃就上樓了,進了屋倒頭就睡。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上樓後,一樓拐角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有兩個人相視對看了一眼。


    “是他們嗎?”


    “錯不了。”


    兩人起身結賬,很快就走出客棧,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入夜,街上靜悄悄的。


    客棧的小夥計縮在櫃台後麵打盹,天氣很冷,他身上的襖子不夠厚實,人便一直往角落裏縮。


    突然,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發出砰的一聲,緊接著,四周的溫度升高,小夥計隻覺得身上暖和了不少。


    隻是,好大的糊味。


    小夥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住了,“走,走水啦!”


    好好的客棧,突然燒了起來,屋裏都是濃煙。


    還好發現及時,客人們聽到動靜,也顧不上別的,披著衣裳就往外跑。有手快的,將貴重之物一並帶了出去,手慢的就隻能披著一床被子往外跑。


    雖然已經立春,但是春寒料峭,氣溫很低。大半夜的不穿襖子跑出去,非得凍死不可。


    陸知許他們也跑了出來,這些人都有警惕之心,晚上都是和衣而睡,貴重物品也是貼身放著,所以損失最小。


    “好好的,怎麽會起火啊。”


    掌櫃痛心疾首,欲哭無淚。


    雖然火很快就被滅了,但是損失不小,許多房間都不能住人了,客人的東西還有損壞,都得照價賠償。


    住到他們店裏來的人,都是往來的商客,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好東西,他這次損失大了。


    “現在怎麽辦?”這麽大的火,房間都燒得不成樣子,已經沒辦法住人了。


    院子裏外都是咒罵聲,不少人找掌櫃的討要說法。


    “賠錢,不賠錢就見官。”


    “我的貨都毀了,你知道我得損失多少錢嗎?”


    有損失小,反應快的客人,趕緊另外找地方住,三更半夜地去敲其他客棧的門,看看還有沒有住的地方。


    陸知許他們沒有什麽損失,連根毛都沒有燒起來,也不用和客棧的人扯皮談賠償的事,幾個人一合計,幹脆另外找個住的地方。


    正街上的客棧幾乎都滿了,根本沒有多餘的房間,到最後,隻剩下街角處的一間破舊客棧,還掛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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