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南玉來了。


    她看到陸知許的真容時,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笑了,就好像她原本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似的。


    “這樣多好,那麽漂亮的小姑娘,天天塗個大黑臉,你也不嫌捂得慌。”


    陸知許沒想到南玉來得這麽快。


    “身體怎麽樣,我先給你看看。”陸知許不由分說拿出藥箱,慢條斯理地打開藥箱,取出藥枕,示意南玉將手腕放上去。


    “哎,真不知道你是在不乎啊,還是裝鎮定,怎麽就看不出來有什麽表情呢?”


    陸知許沒搭理她,繼續號脈。


    她算看明白了,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雖然這兩口子智商方麵是兩個極端,但是有一點特別像。


    八卦碎嘴子!


    “維持的還算不錯,不過等天冷了,就得用點重藥,到時候要吃些苦頭。”


    南玉眼裏閃過一抹驚疑不定之色,“你該不是故意報複吧?”


    “我閑的?”


    陸知許拿出筆墨,開始寫藥方。


    “這次要換幾味藥,味道可能有些怪,你要忍耐一下。”


    “還說你不是報複,你知道不知道那藥有多苦,苦就算了,現在還要味道怪。”南玉搖了搖頭,“簡直喪心病狂。”


    正在斟酌藥方的陸知許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哪兒有你說的那麽邪乎?南大掌櫃以前什麽大風大浪沒見識過,現在一碗藥就把你難住了?”


    她拿起藥方細看了兩眼,輕輕吹幹墨跡,遞給了南玉,“老方法煎藥,注意事項也沒變。”


    南玉看都不看一眼,就將藥方揣了起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如今啊,我要交權養老了。”說完身子一扭,竟然從身後拿出兩本賬冊放到了桌子上。


    陸知許眼皮一跳,明白了她過來就是來送賬冊的。


    “我說怨念怎麽這麽大,敢情是因為這個。”


    “什麽這個那個的,我怎麽聽不懂?”南玉嫵媚一笑,身體往後靠了一靠,“早就看出你們倆不對勁,還掖著藏著。”


    陸知許白了她一眼,順手撿起賬冊看了起來,其實就是不想和南玉說八卦。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陸知許眼皮都沒抬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唄!”她低頭看著賬冊,越看越覺得不一般。


    這不是普通的賬冊,同是南方商會的勢力分布指南,各州各府,從北直隸到南疆,每一個南方商會的分店都有標注。包括商會各地的重要負責人,各店的掌櫃,還標注了經營的項目,合作的對象等等。


    可以說南玉送來的這兩本賬冊,是整個南方商會最核心的東西,隻有掌握這些,陸知許才能順利接手南方商會。


    “直接送過來了,你也不心疼?”


    南玉輕笑一聲,“又不是什麽好差事,天天擔心吊膽的做事,扒拉算盤珠子,手都扒拉出膙子來了。”


    她還特意伸出自己那雙纖纖玉手放在陸知許給她麵前看。


    “有人接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不知道,這年紀大了呀,應該少思少憂,吃好喝好才能養身子。今兒想著如何吞下這批貨,明兒想著如何擠掉競爭對手,後個兒還人考慮平衡商政關係,累啊!人也容易老。”


    陸知許聞到一股顯擺味兒……


    “如今有你接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南玉突然一本正經起來,“總算有人把這攤子接過去了,我樂得清閑。”


    陸知許看得出來她說的是心裏話。


    “你與世子,相互成就,做一對恩愛夫妻再好不過了。這是世子的產業,自然要交到世子夫人手上。”


    陸知許不知許該如何迴這話。


    說她樂意吧?她其實也不是那麽情願,如果沒有寶兒,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可要說她完全不樂意吧,也有點言不由衷。羅熾出身名門,有才有貌,衣裳架子大長腿,又有錢,又有權……


    兩人孩子都生了,是吧,有啥不樂意的?矯情什麽呢?


    南玉隻當她害羞,又道:“世子也是個可憐人,你別看他在外風光無限,其實說起來,他也不過是一個沒娘的孩子罷了。我是世子救迴來的,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世子能過得好,知知,說句僭越的話,世子都二十多了,別的勳貴子弟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當爹了……”


    “他也當爹了呀?”


    南玉差點讓這話噎死,她嬌嗔地瞪了陸知許一眼,後者卻是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那能一樣嗎?你們這是錯有錯著。”南玉道:“要不是薑氏算計他,也未必有這段緣分,所有說,老天爺是長眼睛的。那婆子越是見不得世子好,上天就越是不如她的意。”


    陸知許這才反應過來薑氏是誰。


    “他繼母算計他?”


    “那薑家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小門小戶出來的,眼皮子淺,品性也不怎麽樣。她嫁給了國公爺,擺夫人,繼母的款為難世子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讓世子娶他們薑家的姑娘!”南玉說到這裏,都嫌髒,拿帕子擦了鼻子,十分嫌棄。


    羅熾中暗算的事,她知道一些。


    薑家人下了手,卻沒得手,也真是夠蠢的。他們在軍營裏搞這一套,本就是犯忌諱的事,故而就算羅熾逃了,他們也沒敢聲張,沒鬧出太大的動靜,這才有了後麵羅熾被陸知許所救,二人在老君洞一夜那啥的事。


    “也不看看她們薑家是什麽貨色,也敢肖想世子。”南玉道:“世子迴京以後,病了一段時間,主要是失去了不少記憶。但是收拾薑家的事片刻也沒等,薑氏娘家的生意讓我攪和得天翻地覆……”


    陸知許聽著都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你別光笑啊!我是想告訴你,凡是算計到你頭上的,全都十倍百倍地還迴去,決不能優柔寡斷,舉步不前,那樣隻能害了你自己,拖累世子。”


    陸知許點了點頭,“我明白。”


    南玉點頭,又道:“你是什麽出身,我又是什麽出身?也是我糊塗了,你隻能做得比我更好。知知,你若遇到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南玉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定是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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