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溪落村來了兩位外人,一位是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另一位是他帶著的一名容顏姣好但麵帶虛色的女子。


    兩人剛來到這村中,並未與村民有過多的交涉,隻是尋了一間無主的舊房子住了下來。


    那名公子也是勤快,身腳利落,沒幾日便將舊房子打理的煥然一新,又在周邊用樹枝圈了院子,以幾塊山石做了石桌石凳,搭了涼棚,又挑了幾樣村裏人不用的舊家具,簡單衝洗翻新,擺放在了家中來用。


    村裏人見過那女子幾次,那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說是傾城之色也不為過,隻是如此美貌的娘子怎麽也不應該流落到這小破村中。不多時日便有人嚼舌,說那女子身上一股狐媚之色,想必是在風塵場上討過營生,如今想過安生日子了,但名聲都壞了,迫不得已隻能找這麽個小村子過活。


    不過那名公子倒是讓人猜不出個來由,他看著年紀不大,氣質卻有幾分老練,也不知為何找了這麽個殘花敗柳。


    白止並未理會村裏人的流言蜚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況他還帶著趙萍兒這麽一位大美人,如今即便是躲到了這等少有人往來的偏僻村落,卻也少不了幾句是非之言。


    剛來的這些時日他隻是一心想要打理出一方住處,讓趙萍兒盡快安頓下來,期間也會按照木清然的囑咐,盡全力為趙萍兒運功療傷,以延緩她的傷情。


    溪落村這地界山水怡人,環境清雅,也適合趙萍兒養傷,並且離著五風城也比較近,若是有所需要的,白止也可去五風城采買。


    等一切安頓下來,白止才主動和這些村民往來,都在這一地居住,也不能總是和他們生疏著。白止沒有別的本事,但一身修行法門,自古醫道通仙道,一些簡單的病症他還是可以醫治,自此他便擔任起了村裏的郎中,家家戶戶誰要有個病症便都請他來看,些許小病,他也隻是運功調炁,幾次便能徹底醫治好,久而久之村裏人便都叫他白師傅了。


    就這樣,白止與村民們熟絡了關係,此地村民淳樸善良,看白止和趙萍兒初來此地,或多或少的都會送來些吃食用品。


    趙萍兒的傷勢雖是越來越重,但她喜歡和這些善良的人打交道,每日在村中閑逛,和那些大娘老丈聊聊家常,時光仿佛都慢了下來,她不多的時日就在這般安靜的環境中慢慢延長。


    趙萍兒性子樂觀開朗,即便有傷在身,命不久矣,卻沒有一點悲色,不多時日也和村裏人打成了一片。


    自此,白止和趙萍兒算是在溪落村落了腳。


    隻是隨著趙萍兒和村裏人漸漸熟絡,閑聊時偶爾問起趙萍兒兩人關係時,趙萍兒總是笑嘻嘻的說道:“他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所以才處處依著我,算是還債呢。”可她言語間難免還是會閃過一絲落寞。


    近日來白止一直照看她,自然也會察覺到她情緒上的些許變化。像趙萍兒這等人,在風月場上,雖有千萬情愫,可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事,怕是一生也輪不到她們。


    那一日,白止坐在小院中,看著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趙萍兒,他一邊幫她撥著新從五風城買來的水靈荔枝,一邊說道:“萍兒,我欠你那麽多,要不就以身相許,來還你吧。”


    剛剛還是一副悠閑模樣的趙萍兒猛地坐了起來,瞪大眼睛,隻當白止是在說夢話,但也不禁羞紅了臉,說道:“公子……我一風塵女子,你若是有所需,我依你便是了。”


    白止不禁低頭一笑,又趕忙搖頭說道:“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想明媒正娶,讓你做我的娘子。”


    趙萍兒先是一愣,不知怎的卻低頭不再言語,眼中仿佛有淚花閃過。


    如今,燕翎來到這溪落村中,剛好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她和村裏人問清楚了緣由,之後又遠遠地看了一眼村中穿著紅衣的那對新人,那身影她一眼便認了出來,是師父白止沒錯,轉而便一人默然離開了村子。


    走在山間小路上,燕翎的臉上仿佛再也沒有了光。她扔掉了一切,世子妃也好,金家的千金也罷,所有的名望財富她都不要了,隻想改頭換麵,一身入江湖,再與師父共同修行這人間大道。


    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她要的不是這個江湖,也不是什麽功法,隻是師父一人而已。


    身後村裏結婚喜慶的喧鬧聲越來越遠,她一個人在小路上失魂落魄地走著。


    前方遠遠的山崖上,一條清流如銀線自空中垂落,在地下早已砸出了一方小譚,溪落村水流的源頭便是此處。


    小潭邊,一位身材細瘦,衣著寬鬆的瀟灑公子正在駐足觀看,見到這麽一方清澈見底的靈山泉水,他也不禁有些口渴,隨之脖頸前伸,直接讓那從天而降的銀線灌入嘴中。


    飽飲了幾口甘甜泉水後,此人說道:“徒兒,這的泉水果真名不虛傳,不光甘甜可口,更有這大山的靈氣,你快來飲上幾口。”


    站在他身後的冰冷女子正是楚雨寒,而那飲水的男子便是她的師父,水鶴劍心仇空盡了。


    此際,楚雨寒的臉色已是更加冰冷,原本一路奔波到了此處,她也有些乏累口渴,正要俯身舀上一些泉水喝,誰知仇空盡已是先人一步,直接伸著脖子喝了起來。


    如此這般,便是從源頭毀了這片潭水。楚雨寒一想到下麵的這些水裏都有仇空盡的口水,便不禁有些惡心,可她身材嬌小,又夠不到從山間垂落的那一線泉水,頓時頗為尷尬。


    仇空盡早已看出了楚雨寒的心思,隨之笑道:“徒兒啊徒兒,跟了我一路你也沒什麽長進,還是計較這些無用之事,嘖嘖……”


    楚雨寒伸手試了幾次,都沒夠到泉水,一時生氣,調動起了經絡間的真氣,一個蜻蜓點水,便要將那線泉水摘入手中。


    “何須如此?”仇空盡輕聲說道。


    說話間,隻見仇空盡抬手運氣,將那從崖上飛瀉而下的銀線阻在了半空,轉而單指一揮,便將水線引導了自己身邊。


    楚雨寒撲了個空,當即俏臉一怒,但轉念一想,仇空盡竟能駕馭除自己貼身法寶之外的事物,這等功力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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