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退場,接下來便是後廚忙碌的時間了。


    一道道美味佳肴絡繹不絕地端上桌來,每一道菜都是這大漠中難以品嚐到的珍饈。其中位列八珍之一的駱駝峰便是此間宴席的壓軸菜了。


    這道菜肴需以猛火燒製,所用木材也是這大漠中少有的風幹烈木,全程烈火烤製,廚師需不懼暴熱,在烤製過程中不斷翻轉駱駝峰肉,再將手中數種香料調和而成的秘製醬粉適時地灑在駱駝峰肉上。


    這駱駝峰肉本身油脂豐密,哪怕在烈火中燒烤也不會焦糊,但肉中油脂會包裹住肉的表麵,讓其難以入味,所以先前需要大量香料醃製,這也是一道極費功夫的菜肴。


    這燒烤過程隻有多年的鐵匠才能掌控,因為這道菜的燒製與打鐵鑄造很是相似,但燒烤之人還要精通食材質地,眼中時刻關注食材的變化,適時地調以佐料,時機稍差,成品的味道也會有千差萬別。


    整場宴席上白止倒是毫不拘謹,各類菜肴都是大快朵頤,嚐盡了人間美味,雲州城的特產月光酒果香濃鬱,也被他喝了一大壇子。而李碧衣僅是挑了幾樣素菜淺嚐了幾口,她已服氣辟穀修行多年,如今對這凡俗食物一點興致都沒有。


    不多時,最後一道駱駝峰便被端上了桌來。


    精致石盤中每人僅有幾片駱駝峰肉,但這幾塊肉質外皮酥脆,內裏卻如白肉般鮮嫩密致,一眼看去竟像是水果一般。所散發的香氣先是撲鼻肉香伴著濃濃的油脂焦香,之後又有一絲清甜奶香混雜其中,可謂是層次豐富。


    白止夾上一口放入嘴裏,外層酥脆油脂當即在牙齒的碾壓下爆裂開來,內裏醃製的香料味道一湧而出,在油膩感未到來之時,各種香料味道便將其升華,使得嘴裏滿是肉汁香味,卻並不膩人。


    吃到後麵這才發覺,內裏肉質的油脂竟是已被耗幹,僅剩一種清甜口感,奶香縈繞,在口中稍縱即逝,片刻便已化開。


    白止吃在嘴中頗覺奇妙,不禁又夾了一塊兒,細細品嚐。


    “嘔~”


    就在眾人品嚐美味之時,一聲幹嘔引起了眾人側目,甚至勾得一些吃客肚裏反胃,馬上也要幹嘔出來。


    “嘔~”


    又是一聲幹嘔傳來,眾人尋聲找人,最終目光落在了白止身旁的女子身上。


    原來李碧衣看眾人吃這駱駝峰肉吃得極為陶醉,又看這肉質鮮嫩如同水果,好奇心驅使之下,她便也嚐了一口。但多年的辟穀經曆,她早已受不住絲毫肉味,當下隻吃了一點,便已幹嘔不止。


    這一舉動也讓雷正鋒注意到了白止和李碧衣這兩人,他雖喝了幾杯,但腦子尚且清明,思來想去也不知這桌客人是誰,遂問道:“敢問這位公子是哪家掌櫃?雷某年事已高,難免愚鈍,還望閣下明示。”


    白止給李碧衣遞了杯清茶漱口,待她舒服一些後,方才站起身來,醉眼迷離,迎著眾人目光,輕巧說道:“在下白止,見過雷掌櫃了。”


    艾大年聞言驚起,說道:“你!你不是杏林白家的少掌櫃?”


    白止饒有興趣地看著艾大年,笑道:“我是白家的人,不過姓白名止,江湖人稱白少俠,唯獨不是什麽少掌櫃。”


    “你!!”艾大年氣得頭上生煙,但這是雷府,他也不好發作,況且他也聽說過白止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


    在場之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白止的名號,隻是不知他為何今日前來此處。


    白止看出眾人疑惑,笑著走到中間,邊走邊說道:“想必你們對昨夜的事都有耳聞吧?實話告訴你們,昨夜便是我在大漠中將幻塵殿夷為了平地,今日我來此便是想問問雷掌櫃,幻塵殿的餘殿主在哪,你可知曉?我跟幻塵殿之間還有些仇怨未了。”


    原本在場中吃肉喝酒的眾人竟是遇到了白止來此尋仇,這些人頓時酒醒了。江湖軼事他們都聽說過,這白止下手狠戾,也不講什麽江湖道義,絕非善類,而且修為奇高,當下眾人不禁流出了一身冷汗。


    雷正鋒畢竟是這雷府主人,一生閱人無數,雖然直麵白止,卻仍舊鎮定自若,說道:“白少俠!雲州城並非無主之地,朝堂官員就在這席間,你在這裏胡鬧,不怕得罪了朝堂嗎?”


    他話裏暗抬朝堂勢力,並非沒有道理,因為當今天下門派仍歸鎮妖司監管,鎮妖司奉朝堂之命可調遣各大門派高手,可以說一座鎮妖司便是天下修真力量的合集,白止雖強,但也未必是鎮妖司的對手。


    隻是此間關係白止早就明了,畢竟他是朝堂的隱俠。


    說話間,雷府侍衛已有百人披甲提刀,堵在了樓下,更有侍從快馬加鞭前去通知官府。


    白止揮手間將雷正鋒麵前長桌劈成了兩半,說道:“是我的劍快還是你的兵快?眾人都知道,天傷門原是匪幫,可仍舊被我收拾了,我不是什麽仙林修士,我是比那群綠林之眾還要匪的土匪,匪若怕官,那還當什麽匪。”


    雷正鋒咽了口吐沫,額頭也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仙林長清盟那麽多門派高手都沒能降服此人,僅憑他雷府當真是難以對抗。


    就在這時,之前坐於朝堂官員對麵的那位老者緩緩起身,站到了雷正鋒身前,說道:“在場賓客中僅有我一人是仙林修行之人,在下‘絕雲青草堂’,範雲天,願憑這一生修為擋白止片刻,助在座的諸位脫身。”


    這人報出姓名,白止當即想了起來,原來這人就是絕雲青草堂的範執事,範雲天,此人一身橫練功夫,也是仙林中的修行前輩,腳下輕功可比禦劍,這一身修為也在仙林中小有名號。


    而且這絕雲青草堂也有幾分來頭,絕雲青草堂本是修行雜家功法的,因其沒有獨立的修行體係,所以很少能有修為高深的人物出現。


    但這門派劍走偏鋒,自這一代掌門人之後,門派長期承接各類世間雜務,不管是門派紛爭,護送押運,江湖仇殺,貼身護衛,甚至連尋人尋物這類雜事他們也接,說是門派,反倒更像是做生意的。不過門中弟子多少都有修為在身,所以承接這類雜務也是要比尋常人效率一些。


    如此一來他們也結交了不少商人,這也不難解釋為何範雲天會在這等宴會中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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