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驛站時,萍兒已經租好了馬,三人揚塵而去,未用半日光景便到了青山鎮春風酒樓。


    在春風酒樓外,白止在萍兒耳邊輕聲囑咐了幾句,先叫她在外邊等候,等用到她的狐媚之術時自會招唿她進來。


    他和金翎兩人大步走進了酒樓裏麵,店小二即刻迎了上來。


    “哎呦,兩位客官這麽早,這還未到飯點呢……菜可能要上得慢些。”


    “一碟蠶豆,一壺酒。”


    白止隨口一說,隨後便與金翎一起落座。


    此刻酒樓內還沒有什麽客人,店小二都在收拾桌椅,廚子在準備配料,而店家許淳瑛掌櫃正在櫃台前對賬。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壺酒一碟蠶豆便上了桌,店小二點頭哈腰道:“二位若有什麽需求,再叫我。”


    白止揚了揚手,店小二隨之退下,他吃了一粒蠶豆,轉而對著許淳瑛說道:“許掌櫃,還記得我們兩人嗎?”


    許淳瑛原本在算賬,似是全然未注意到兩人到來,聽見白止招唿他,抬眼一看,即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如見故人般親切笑道:“原來是兩位少俠又迴來了,真是讓小店蓬壁生輝啊。”


    金翎一口酒差點兒沒噴出來,想起前幾日的“血灑當場”怎麽也難以和“蓬壁生輝”聯係到一起,生意人就是會說話。


    白止也被逗得一笑,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倒是你這酒樓風水是真不錯,能引來這麽多的英雄豪傑。”


    “少俠說笑了,若不是當日少俠想得周全,我這酒樓怕是早毀了。”許淳瑛麵帶諂媚,說得如真的一般。


    金翎看此人體態臃腫,白麵大眼,一看就沒少吃好的,想必年輕時也是個白麵小生,隻可惜如今頭上已是微微謝頂,雖然一張小嘴能說會道,處事圓滑,但蓋不住滿身的風塵氣息,莫名引人生厭。


    “許掌櫃的。”白止眯著眼睛,猶如說悄悄話一般低聲說道,“我給你引見一個人,據說她與你是故交了。”


    許淳瑛笑臉一頓,也不知白止要來哪一出。


    白止衝著外麵招了招手,說道:“姑娘,你出來吧。”


    說罷,一位身著青衣,孤傲絕美的瘦弱女子款款而來。


    許淳瑛當即一驚,縱然過了多年,那魂牽夢繞的容顏他永世也不會忘記,那帶著款款深情的眼眸,顧盼間恍若仙子的絕塵氣質。


    “憐兒……你怎麽……”


    “憐兒姑娘當初沒死,隻是被暗中保護了起來,所以到現在才現身。”白止一語截道。


    許淳瑛一改之前的諂媚表情,眼中盡是深情,但卻仍舊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不可能的,你明明……”


    白止豎起耳朵聽,但那許淳瑛有所察覺,沒再說下去。


    憐兒抬眼看向他,說道:“公子,可還記得憐兒?”


    許淳瑛眼眸低垂,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後也隻是緩緩說道:“永世也忘不掉的。”


    “那為何當初要那般對待我,對待武家。”


    “嗬嗬。”聽聞武家,許淳瑛麵露不屑,“你說哪個武家,那場大火毀掉的武家嗎?”


    “公子何必明知故問,而且……我藏了這麽多年才敢現身,公子不知道為什麽嗎?”


    許淳瑛低頭不語,他對憐兒的愛這麽多年也未曾改變,但恨亦然。


    兩人相顧無言。


    白止喝了口酒,淡然說道:“許掌櫃的,憐兒姑娘今日有我跟著才敢現身,有什麽話都說明白了吧,不然今生今世你恐怕都沒機會再見她了。”


    許淳瑛沉吟片刻,終是歎了口氣,將店內的夥計盡數支走了。


    春風酒樓外的長街上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撥人心緒。


    多年前的事在許淳瑛的腦海中一一浮現,他神情落寞,獨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道:“憐兒,你當初為什麽要進武家當那武苑靜的小妾?你我兩情相悅,才子佳人,若是一路走到如今,我未必沒有那武苑靜的官大,你到底是為什麽……”


    憐兒星眸如水,直言說道:“那你又為何要殺我?殺那武苑靜一家四十多口人?就因為我嗎?”


    許淳瑛麵色先是痛苦,聽聞這話轉而又露出一絲狠戾,說道:“他害的我失去了你,被罷了官,他不該死嗎?”


    白止聽著兩人對話,算是理清了武太守滅門之案的緣由,隨之說道:“這麽說,武苑靜一家的確是被你害死的嘍?”


    許淳瑛淡淡一笑,說道:“白少俠,我知道你修為深厚,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又無修為,你叫我拿什麽去滅那武苑靜一家啊?他在這念北城權眼通天,我又算什麽?”


    許淳瑛這話不無道理,像他這種酒樓老板,想要害死一城的太守,確實是不太可能。


    “以你的力量確實是不可能。”白止看向許淳瑛,“但是以‘隱山客’的力量,應該並不困難。”


    許淳瑛聞言一愣,故作淡然道:“你說什麽?我聽不太懂。”


    隱山客一派在江湖中確實是極少現身,知道這一派的人也並不多,就連朝堂對他們也是知之甚少,隻是知道他們是傳遞江湖消息的隱秘組織,沒有固定的處所,門人多是貨郎,攤販,店小二這些不起眼的人,會獨門內功“隱語”,據說能以內力波動傳遞信息,靠著賣些消息賺錢。


    但更少有人知道的是,隱山客背後還有一派隱山刺,專做暗殺一行,他們亦沒有固定功法,學百家藝,練百家功,殺人拿錢,作案時即便留下痕跡,也讓朝堂也很難追蹤。


    這江湖中最為隱秘的兩個組織,隱山客,隱山刺,若隻取後麵兩字,便是這門派最危險的地方,“刺客”。


    白止直言說道:“前幾日我行走江湖,始終隱蹤匿跡,也未在人多的地方露麵,卻仍舊被追蹤到了行跡,有這功夫的,除了‘隱山客’,恐怕沒別人了,你說對嗎?許掌櫃。”


    許淳瑛自然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麵帶假笑,說道:“隻憑這一點你便斷定我是隱山客,未免太牽強了吧。”


    “哦?是嗎?那既然如此,憐兒姑娘我們便也迴去了,當初武太守一家滅門之案既然不是你指示的,如今讓憐兒迴到你身邊也不太安全,畢竟兇手還未查到。”


    話畢,白止摸出些許銀子放在桌上,起身便要離去。


    憐兒眉目低垂,又看了許淳瑛一眼,臉上既有深情,也有不舍,但卻仍跟著白止要走。


    這一眼仿佛將許淳瑛再度拉迴了初見憐兒時的情景……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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