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成為我的,未婚夫吧。”


    少女晃動著那頭柔順透亮的銀發,直視著他,目光中閃過的真實情感有一瞬間都讓雨時產生了些許錯覺。


    在片刻的恍神後,雨時不由挑起眉頭,表情恢複平靜,盡管麵前是位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確實是位美少女所進行的告白。


    “如果你隻有剛剛那些像玩笑話一樣的理由的話,就容我再次拒絕。”


    “啊啦?”


    夏川真涼疑惑地歪著頭,不明白他在糾結什麽。


    “像我這樣的美少女親自提出這種請求,腦袋都不用轉動,光靠下半身就能做出迴答了吧,莫非雪之下你。。。啊!痛痛痛!混蛋!怎麽可以對淑女做出這種暴行!”


    “不行!頭要炸了!要炸了啦!”


    雨時默默放開了抓住夏川腦袋的無情鐵爪,看著對方眼淚汪汪抱著腦袋的模樣,心裏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至少自己還收著力了。


    這個家夥的嘴瓢開車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卻屢次不改,甚至變本加厲。


    “少打岔了,那套玩笑式的說辭雖然可信,但不多。”


    暫且放下管教的事情,雨時無語地看向了這個還在假裝可憐的夏川,說道。


    “真是失禮啊。明明喜歡jojo這一點也很重要的說。”


    不滿地為自己澄清一句後,夏川真涼聳了聳肩正色迴答道:“我啊,調查了很多關於雪之下你的事,還記得吧?”


    “當然,已經是可以反手舉報的程度吧。”


    “那不重要,不過我的辨別雷達可是很準的哦。”


    她用手指點了點太陽穴,眼睛緩緩眯起,似乎閃過一縷睿智的光芒:“從那之後的觀察、熟悉、試探,更是讓我確定了——雪之下雨時對戀愛沒有興趣這件事。”


    “?”


    雖然奇怪,但似乎也大差不差?


    雨時對於戀愛這種相當遙遠的事情感到無所謂,也許偶然會有心動,心如止水也會立刻掐滅。


    而現在他也沒有特別希望去歌頌青春什麽的。戀愛的先製度就有些靠後了。


    如此看來,他都對看清楚自己的夏川真涼有些改觀了。


    “對待同校女生青澀的告白視若不見,反而和每天一個陰沉死宅同行,有好幾次我都以為雪之下同學是個通訊錄呢。”


    臉頰抽筋似地跳動著,雨時感覺到了世界的參差,還有這家夥的腦袋絕對有問題,對她改觀的自己也大有問題。


    “不過在某一點上,我和你是同伴噢,戀愛什麽的,都是青春期的廢料而已,隻是迫於家。。生活的壓力。”


    夏川真涼垂下頭,將那點脆弱隱埋在心底,自嘲一樣地苦笑著說道。


    “雪之下,或許,不,你肯定會認為這是個無理取鬧的請求吧,畢竟得不到任何好處,就算是拒絕也無可厚非。。。”


    看不出是否偽裝的演技、和語言裏的那些無助,明明放著不管就好,但現在夏川的這副樣子讓人有些沉默。


    雨時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腦瓜,語氣中帶著無奈地說道:“我倒也沒有說要拒絕吧?”


    聽到這句話的夏川真涼詫異地抬起腦袋,透過發絲之間看向這名掛著淡淡笑容的男生,對方似乎是有些無可奈何的放鬆嘴角。


    “那也就是說。。?”


    “等等!”


    話還沒說完,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眸子倏地縮起,猛然後退一大步、不敢置信地瞪向了雨時。


    “這個展開、這個語氣、這個感覺——難道?!”


    明明是如此窈窕而誘人的少女身姿,卻下意識地雙手抬高在腦後交叉,扭出了一個古怪又充滿魅力的姿勢。


    “雪之下,你的下一句話是!”


    “我拒絕。”


    “如果可以的話。”


    用微妙的眼神看著擺出了二喬立的夏川真涼。


    看到這副呆愣的表情,雨時基本上就猜透了夏川的想法,隻是心中好笑地扯了扯嘴角,繼續說著解釋道。


    “在此之前,母親對於我的要求確實嚴格,但也從未強迫過什麽,相反縱容了不少任性。”


    他端起桌上的紅茶,淺紅色的茶水中隱隱倒映出自己的臉龐,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


    “而今出奇地提出來簽訂婚約的協議,我不想讓她為難,如果這對雪之下家有幫助的話。”


    在屬於自己的狹小世界裏,守著簡單的安穩與幸福,不驚不擾地過一生。


    曾經那樣的想法已經不一樣了。


    “哪怕是虛假的婚約,如果母親希望的話,我也能接受。”


    “但是這和你不說完台詞有什麽聯係?”


    夏川真涼有些不滿,下一句應該接“我最喜歡的事就是拒絕別人”才對。


    “你絕對沒有在認真聽吧。”


    經過剛剛那一打諢,仔細思忖這番話的夏川也明白了雨時的想法,隻是仍然忍不住在內心吐槽一下。


    這個家夥太奇怪了吧,但夏川真涼的嘴角微微上揚。


    自己也差不多呢。


    迴歸正題。


    “你不想讓母親失望,而我則不想被那個男人操控人生,如此說來,我們算得上是共犯咯?”


    以虛偽婚約為前提的共犯。


    “可以這麽說。”


    雨時攤攤手,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而且互相享有秘密的罪惡關係,隻要契約還在就不允許背叛彼此。。。”


    “等等,沒有那麽誇張吧。”


    但是夏川真涼卻不理會雨時的反駁,倒是越發興奮地踮起腳尖,將那張絕美的麵孔湊了上來。


    睫毛纖卷而長,湛藍卻冰寒的眸子像是要將人吸入一般深邃,溫熱的鼻息和清新的發香撲麵纏繞,宛若魔女的誘惑。


    她輕聲細語,唇瓣濕潤而柔軟地張合。


    “這樣的男女關係,簡直和輕小說裏的現充契約一樣,不覺得很有趣嗎?”


    是有病吧。


    不過你那副期待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麵對忽然激動起來的夏川,雨時臉上既沒有笑容,也沒有被少女的柔軟和香味所誘惑,隻是像明白了什麽一樣歎了口氣。


    “契約成立,這麽說?”


    “哼哼,當然咯~”


    。。。。。。。。。


    隔壁,和室茶間內。


    “看來已經談妥了呢?”


    夏川賢人笑眯眯地看向坐在另一側的雪之下夫人,擺放在桌麵上的手機赫然轉播著雨時和真涼的對話。


    他落下手指,關掉了播放鍵,讓環境恢複安靜。


    “嗯。”


    雪之下夫人淡淡點頭,不再理會接下來的聊天,視線審視性地盯著那個像擺出圈套一樣的男人。


    “花費這麽大精力,卻沒有顯著迴報,這可不像你會幹的事。”


    她的視線在手機上停留了片刻後,嘴角悄悄揚起著不知是欣慰還是無奈的苦笑。


    偏偏在這種方麵死腦筋,和她當年一個樣,該說是雪之下家的典型性格嗎?


    不過,甚至連竊聽都有所準備,夏川賢人到底謀算到了哪一步?雪之下夫人垂下眸光,陷入沉思。


    一般家族裏為確保繼承人的安全,通常會隱秘地使用gps定位。


    但卻不會幹涉太多。


    “當真這麽想?”


    夏川賢人臉上露出了明顯驚訝的表情,隨後才慢慢扶了扶眼睛,正視著這位熟人說道。


    “和高中時候比起來,你變了不少呐。”


    “彼此彼此。”


    夏川賢人也不打算隱瞞,畢竟現在木已成舟,他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沉聲說道。


    “雪之下雨時所有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單憑今雪時雨的身份,所創作的歌曲,小說可以在文娛界掀起潮流,其中帶來的收益更是如海潮一樣。”


    “更不用說己身保持著最年輕龍王稱號,國中時一人管理學校大部分事務,在秀知院這樣的天才聚集地位列第一。”


    “他的未來,值得去投資,哪怕是合作的關係也能收獲頗多。”


    還有千葉劍道冠軍。。。


    雪之下夫人看著對方如數家珍似的說出雨時所達到的成就,心中默默補充,同時也小小訝異了一番。


    聽完夏川這麽說,雨時那孩子。。。似乎確實異於常人的優秀?自己卻下意識地去忽略了這些事嗎?


    雪之下家此年前通過相關版權帶來占比不少的收益。想來夏川賢人也是這個意圖吧。


    但話鋒一轉,夏川賢人帶著惋惜的語氣繼續地說道。


    “而現在今雪時雨已經停筆四月有餘,甚至於連將棋賽事也鮮有參加,在秀知院以副手的身份退居人後。”


    “雪之下,你肯定這樣的引導正確麽?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雨時完全可以帶來非凡的吸引力,與其像這樣完全稱得上浪費地置其絕倫的才能於無用之地,不如讓我來。。。”


    他說到這裏,連情緒甚至都有些起伏不定,輕咳兩聲後便注意到來自雪之下夫人奇怪的視線。


    為什麽有點像是在看變態一樣嫌棄的眼神?


    而此刻的雪之下夫人端起茶杯小飲一口,她覺得還是讓雨時遠離這個變態好些。


    “雪之下家的教育方式不勞你操心。”


    這句話就讓夏川賢人一時間啞口無言,隻能詫異地和麵不改色的雪之下夫人對視,空氣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他似乎行之過急了。


    夏川賢人知道錯漏之處,但依舊沒法無視這種放任才能(財能)流失的行為,隻能說他無法理解雪之下的做法。


    “既然你我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今天就暫且聊到這裏。”


    “嗯,不一起留下來用餐嗎,為了兩家的婚約?”


    雪之下夫人也如他預想的一樣起身離開,想來剛剛的那番話對她自己也有不小觸動吧。


    “不用多費心了。”


    關於自己高中同學竟是整天惦記自家兒子的daihentai這件事。


    雪之下家對夏川家的態度出奇的一致。


    不過也因此清楚了對方大概是沒有發現雨時與常人相異的地方,應該說是好消息吧?


    雪之下夫人想起近來雨時的行為,那些事她了解得一清二楚,但就雨時的性格來看,已經不需要過多約束。


    至於夏川賢人剛剛的那番話,她雖有感觸但也不會改變。


    人總在祈求圓滿,覺得好茶需要配好壺,好花需要配好瓶。


    卻不知道,有時候缺憾是一種美麗。太過精致,太過完美,反而要驚心度日。


    與其熱鬧著引人奪目,步步緊逼,不如趨向做一個社會之中真實自然的人,不張揚,不虛飾,隨時保持退後的位置,心有所定。


    這是她身為雪之下家主主掌家族數十年的感悟。也是她教導子女的想法,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但希望這些可以讓他們少走些岔路。。。


    “呐,雨時~下次一起出門(去秋葉原)怎麽樣?”


    最新一期的jojo石之海不容錯過!


    夏川真涼愉快地笑著,伸出白皙纖細的手臂,非常自然地勾上了雨時:“這是作為未婚夫的責任噢?”


    “聽起來確實合理,但為什麽我並不想答應呢。。。”


    一臉冷淡的雨時和真涼截然相反。


    夏川真涼卻偏了下頭,語氣單純而可愛地問:“啊勒~作為男友,關心女生不是很正常嗎?”


    就是因為很正常,現在落到自己和夏川身上反而覺得很不對勁,他剛剛果然還是該拒絕的吧。


    “明明那麽討厭戀愛,你卻入戲得這麽快嗎?”


    “當然。”表情瞬間一變,夏川真涼自豪地挺起胸膛,神采飛揚地道,“隻有全力演繹的謊言才叫謊言,不然隻是拙劣的欺騙而已——假貨就要有假貨的自覺,曖昧不清不就代表對戀愛還抱有期望嗎?”


    雨時抬頭望向天花板,對被這樣說服的自己感到悲哀,卻在視線轉移前看到了表情有些複雜的老媽。


    “事情已經談好了,雨時。”


    “真涼,該走了。”


    夏川賢人眼睛微眯,沒有多說什麽,婚約或許是應付式的,但他有自信可以拉攏到雪之下雨時。


    就像培養真涼一樣,以家族合作夥伴或準嶽父的身份讓雨時徹底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是比真涼更璀璨的光芒吧。


    。。。。。。。。。。。。


    返程的轎車上。


    氣氛意外的沉默,雨時和雪之下夫人各有各的心思。


    “與夏川家簽下婚約這件事,不必受製於家族影響,遵從內心就好。”


    雪之下夫人如此說道,讓被看穿的雨時有些無奈苦笑。


    母親總是言簡意賅,目光又銳利到讓人心驚膽戰,仿佛有讀心術一樣點明自己內心的糾結。


    “這次是出於我自己意誌的決定,母親不用擔心。”


    說到這裏,雪之下夫人若有所思地展開折扇,旋即接話,語氣仍舊溫和、卻有著不容敷衍的強硬。


    “莫非是喜歡上真涼那個小丫頭了?”


    他要收迴母親一眼看穿自己心事那句話。


    “絕無可能。”


    毫不猶豫,非常坦然地否定。


    不是說辯解沒有用處,母親是那種會適可而止的人,一旦自己明顯表現出拒絕的態度,就不會強行追問下去。


    話音落下,空氣陷入了半晌的安靜。


    “在感情這方麵該說你些什麽呢。。。”


    不知道為什麽,雪之下夫人安心似地如此歎息,卻又倏地凝起目光,語氣鄭重起來:“雨時,家族合作與戀愛是兩迴事,利益交換終究不如人情。但倘若有一天你必須麵對那份真物,莫要隨意對待。”


    簡單翻譯下來,大概是:兒砸,家裏的事用不著操心,對待女生的真心別像個木頭一樣。


    她可是知道,雨時身邊就有兩位女生對他抱有戀慕之情,感情這種事情就是這樣,倘若永遠愚鈍的不去發現,那麽它會隨時間去遁走。


    一旦將它參透,這種帶著某種雀躍相思的愛戀,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嗯。。。明白了,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即便是虛偽的婚約也須認真對待,這就是母親話裏的意思吧。


    雨時正色迴答道,但這副表情落在雪之下夫人眼裏,就顯得有些。。。


    她倏地沉默下來,微閉起眼,像在煩惱些什麽的,把手摁在太陽穴上,深深歎口氣。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可能是她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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