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大家各自迴屋休息,弟弟妹妹熬不住,永道娘哄著他們提前上床睡覺了,父親給他們安置好休息的地方,把被褥鋪好,也離開了,隻剩下了永道和永亮兩個人。兩人沒有一點睡意,兩眼炯炯的注視著對方。


    “永亮,我想到磚窯上看一看。”永道說道。


    “好,我們一起去,憑我驅鬼師的手段,我一定能降服這些小鬼的。”永亮又一次講出了豪言壯語。


    “嗯,這窯磚萬萬不能再燒毀了,不然,父親該難過了。”永道沒有打擊永亮,他也希望永亮真的能把這些小鬼攆走。


    兩人一起來到磚窯,長泉叔正在窯上看守,他喝了點酒,暈乎乎的,靠著窯上的小房子,打起了唿嚕。


    磚窯上有許多孔眼,通過這些孔眼不斷的往窯裏加煤,保持著火力,孔眼上用圓圓的鐵碗蓋著,鐵碗上有一個環,長泉叔手裏拿著一根細細的鐵棍,鐵棍的一段有個彎鉤,用彎鉤勾起鐵碗,給孔眼裏麵加上煤後再把鐵碗蓋上,窯裏的火就能一直燃燒,一直等到磚塊燒好才會熄滅。


    永道以前來過磚廠,也知道燒磚的經過,他輕輕把長泉手裏的鐵鉤拿過來,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勾起鐵碗,磚窯上麵早就安置好一堆堆的煤,永亮拿著鐵鍬挖起來,往孔眼裏麵填,兩個人配合的很默契。


    孔眼下麵,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火焰舔舐著,幾乎要從孔眼裏竄出來,整個窯洞燒的通紅通紅,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一摞摞磚坯排列的整整齊齊,靜靜的沐浴在大火之中。


    “等等!”永亮攔住了永道準備扣上的鐵碗:“你看那邊,那些小鬼怎麽進到磚窯裏麵了。”


    永道急忙查看,果然,一群小鬼出現在了磚窯裏,他們追逐著打鬧在一起,還抽出來磚坯互相投擲,許多擺的整整齊齊的磚坯也被他們撞倒了,好好的磚坯碎了一地。


    磚窯裏麵有熾熱的高溫,還有熊熊燃燒的大火,似乎對他們全無影響,他們就仿佛一群火焰精靈,暢快的遨遊在火海之中。


    永道不由得大怒,這些可都是錢,是父親求爺爺告奶奶借過來的錢,就這樣被他們禍害了,他衝著孔眼,對著小鬼們大聲怒吼起來:“你們給我滾出去!”


    小鬼們顯然沒有意料到有人敢吆喝他們,頓時嚇了一跳,他們立刻意識到被發現了,轉身就逃,永道和永亮怒火中燒,也忘記了害怕,緊緊追了上去。


    這一次,小鬼們的移動速度很快,再也不像剛剛過來的時候那樣呆滯,但是永道和永亮的速度更快,很快就追上了他們,永道氣急,伸手抓向最近的一個小鬼,雙手伸出去,穿過了小鬼的身體,仿佛抓在了空氣中,小鬼趁機脫離了永道,消失在土地廟裏。


    “這樣不行啊!如果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還會再來搗亂的。”永道不肯罷休,這些小鬼,簡直太可惡了,父親以前燒的磚,也許都是被他們這樣毀壞的。


    “老頭,你還講理不講理!”永亮指著土地爺開啟了吵架模式:“你放這麽多小鬼過來搗亂,還一次又一次,太過分了吧!”


    土地爺的塑像一動不動,笑眯眯的看著永道和永亮。


    永亮早就和王爺爺和大橋奶奶練好了嘴皮子,當時,他們兩人也是一聲不吭,任由永亮講話,永亮不講話,他們還著急,所以,永亮的嘴皮子早就磨煉的很溜了。


    “你這個老頭,實在是太不講理了,別人毀了你的家,還把你的金身砸了,我們幫你建好家,還為你重塑金身,你不去禍害他們,反而來我們這裏搗亂,你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而且,你一個土地爺,那可是天上的神仙啊,卻包庇著一群小鬼,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敵友不分啊!”


    “我們天天供奉著你,給你送來大酒大肉,你不想著報答供養你的人,反而縱容這群小鬼,難道你就是這樣不識好歹的嗎?”


    永道聽著永亮舌燦蓮花,滔滔不絕,不由得暗暗咋舌,永亮的嘴巴太犀利了,沒帶一點髒字,就能把對方罵的狗血噴頭啊。不過,他也沒有攔著,永亮說的對,如果真如父親所說,這個土地公公實在太昏聵了,是要多罵罵他,讓他清醒清醒。


    趁著永亮大聲叫罵的功夫,永道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個小廟,土地廟並不大,一座土地爺的雕塑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麵前是一張供桌,供桌上麵還擺放著酒菜,應該是父親供奉過來的。


    小廟的頂部,是用方木做成的房梁,一根根小小的方木,擺放的密密麻麻,用的都是整整齊齊的方木,看的出,父親還是很重視這裏的,選用的都是好木料,這些方木上麵,雕刻了許多畫像,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小人,刻劃的栩栩如生,這些小人,和剛剛那些小鬼好像啊,難道,那些小鬼都化作了這些畫像?


    永道心中疑惑,繼續往下麵查看,供桌下麵,似乎還有許多泥人,一個個漆成白色的泥人,形象各異,有男有女,男孩子圓臉短發,女孩子瓜子臉梳著兩個小辮子,不對,這個場景似乎曾經見過。


    永道忽然想起,村子中央有個送子娘娘廟,那裏麵就有許多這樣的小人,每逢過年過節,村裏的孩子就會來廟裏取出這些泥人,把他們送到那些剛剛結婚還沒有孩子的人家,這些人家也會很高興的送給他們一些喜糖或者糕餅,這也就是討個吉利,送子送福的意思。


    不過,這分明是個土地廟啊,怎麽也會和送子娘娘廟一樣,有這麽多泥人呢?


    永道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永亮在旁邊說的唾沫橫飛,眉飛色舞,顯然進入了神聊的狀態,永道也不打斷他,他凝目打開天眼,想再仔細看看土地廟裏麵的情況,他剛剛把視線投到土地爺的塑像上,忽然就感覺到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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