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景州乘車走出不遠,忽然聽見前方馬蹄陣陣。


    陳河外麵通傳:“主子,是老南王和他的侍從。不知道是不是找您的。”


    “停車。”


    馬車停下,鄴景州出來馬車。


    老南王看到馬車角上掛的牌子,認出是晉王府的馬車,也勒住馬停下了。一把年紀的他,一個利落地翻身下馬。


    “晉王,老夫正要去你那兒呢,可巧,在這兒碰見了。”


    “老南王辛苦,我正要去宮裏,可否方便上車,我們邊走邊說?”


    “好啊,上車說。我也想進宮,去看看皇上呢。”


    於是老南王的隨從墨染牽走了馬,扶著主子上去馬車。陳河駕車,又往皇宮走去。


    老南王剛坐穩,就從懷裏掏出兩個大紅色的文書,遞給鄴景州。


    “晉王,你和暖暖這是鬧什麽啊。眼看婚期近了,人家嫂子卻代表長輩,去我那兒送迴了婚書和彩禮清單。現在小年輕鬧別扭都這樣麽,皇上的賜婚也是說退就退的?”


    鄴景州接過婚書緊緊攥住,垂著頭,一副被霜打了的樣子。


    “老南王,這事是我的錯。是我觸碰了暖暖的底線。”


    老南王一張臉湊近,眉頭都要打成蝴蝶結了。


    “暖暖性子是爆一些,卻不是不講道理沒有分寸的人。我這一路就想啊,肯定是你小子幹啥事惹毛她了。說,你幹啥了?喝花酒被暖暖抓現行了啊。”


    “……不是。”


    “那是什麽,你倒是說啊。”


    老南王著急,抬腿踢了晉王一腳。


    “州兒,我可是你的皇伯伯。這個時候,我還是向著一家人的。你說出原因,我還能幫你使勁兒。你要是什麽都不說,那我也愛莫能助,這麽好的媳婦可就再也找不見了。”


    鄴景州揉揉被踢到的小腿,隻好坦白:“老南王,皇伯伯,我……我……其實就是三寶的生身父親。暖暖現在知道了這事。”


    老南王被驚得不行,又確定一遍:“所以,五年前欺負暖暖的那個渾蛋就是你?”


    “是我,但我那時正毒發犯病,欺負的是誰根本就不知道。直到兩個月前,我看到暖暖身上戴著母親給我的一枚銅錢,我才知道的。”


    老南王聽了這些,身體坐直一些,腦子快速轉了幾圈。


    “對上了,那對上了。之前,暖暖拿過一枚銅錢給我看。她說銅錢是從那渾蛋身上拽下來的,她覺得我走南闖北經曆得多,就跟我打聽是不是認識銅錢。


    我順手一顛,就說那銅錢是二十幾年前,你父皇登基那年特製的。那銅錢上刻了一個‘鄯’字,我還說是不是那渾蛋的名字。州兒啊,原來那‘鄯’是你娘刻的,是她在懷念自己的國家啊。”


    鄴景州竟然不知道沈暖暖為了找到當年的人,還跟老南王打聽過此事。當年的事,是她五年間揮不去的噩夢,所以知道壞人是誰後,才會那麽恨吧。


    “想來是這樣的,所以,暖暖是僅憑著一個‘鄯’字,就猜到是我?”


    老南王搖頭:“這個範圍有點大,暖暖再聰明,也不能神機妙算。再說,現在討論她怎麽知道的已經沒有用了,你要做的是怎麽求得她的原諒。畢竟,她可是被五年前的事害得幾乎死過一次的人。”


    鄴景州後悔的自責:“暖暖給過我機會解釋,但我想等大婚後,等木已成舟了再說。但就是這一點惹怒了她,要跟我退婚。我以為她隻是氣頭上說說,不曾想,今天十車彩禮都送到晉王府了。”


    老南王也是跟著上火,戳著鄴景州的腦袋數落。


    “你啊你啊,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爛。眼看成家立業,兒女雙全,卻搞成這樣。老夫我跟暖暖才接觸幾次,就看出她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看似大咧咧的性格,可受過傷的她戒備心很重。你和她相處那麽久,就看不到這些?會不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被欺騙?”


    鄴景州現在知道了,也知道犯錯不要緊,要緊的是勇於認錯。而他,卻抱著一絲僥幸,硬是將事情弄到不可挽迴的地步。


    馬車停到了皇宮門口。


    老南王拍拍鄴景州肩膀:“打起精神來,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隻要你父皇不同意解除婚約,你們這事就黃不了。”


    鄴景州沒說什麽,扶著老南王下去馬車。


    兩人到了長慶殿,陳河過去請內侍通傳,內侍說需要進去通傳一聲。老南王一問才知道,沈暖暖在裏麵呢。太子殿下後來到了,也在裏麵很長時間了。


    老南王有點擔心,跟鄴景州小聲道:“你這個二哥耳目眾多,且極善鑽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暖暖要退婚,所以來鑽空子了。”


    鄴景州篤定道:“就算二哥想要鑽空子,暖暖也不會點頭的。就像皇伯伯說的,暖暖眼裏容不下沙子。五年前,二哥落井下石退婚的事,她一直耿耿於懷。暖暖是不會吃迴頭草的。”


    鄴景州這麽說,老南王沒有鬆口氣,反而更擔心了。


    “的確,暖暖的性子剛烈,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她不吃你二哥的迴頭草,那你的迴頭草,她會吃麽?”


    鄴景州:“……”


    進去通傳的內侍出來了,說皇上請他們進去。


    兩個人隨著內侍進去,情景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皇上靠在床頭,沈暖暖站在他身後,給他的後腦勺和脖子上施針,鄴景宸則灰頭土臉地跪在地上。現場氣氛詭異,一看就是皇上剛發了脾氣,發脾氣的對象還是這幾天恩寵正濃的鄴景宸。


    老南王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偷瞄一眼鄴景州,鄴景州也暗暗搖頭,表示不知情。


    “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兒臣給您請安。”


    鄴景州過去跪下請安。


    明宗看到老四來了,虛弱中也抬了一下身體:“老四還病著呢,快起來。怪父皇,不該同意你去送太後的。”


    鄴景州起身:“謝父皇惦記,兒臣已經好多了。”


    老南王過去床邊,看看跪著的鄴景宸,問:“皇上,太子犯什麽錯了?你這還病著呢,跟他置什麽氣啊。”


    明宗提起這個就來氣,直接將一個折子扔到鄴景宸的身上。


    “你自己說,跟老南王說說你們母子幹的好事!”


    鄴景宸被父皇當眾羞辱,十分難堪。撿起那折子,咬碎了牙齒,隻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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