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跨進房間,撲麵而來的就是濃重藥味,沈秉藍一人躺在床上昏睡不醒。


    曾經英武不凡,策馬沙場的將軍,如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嘴唇幹裂,發著高熱。被子蓋到胸口上,露出赤裸上身裹著厚厚的白色棉布。


    “大哥,大哥?”


    沈暖暖用手扒拉沈秉藍幾下,毫無反應。手摸到沈秉藍肩頭皮膚,整個人燒的火炭一樣。


    傷口一定是重度感染了,這麽高的溫度燒下去,哪裏還撐得過兩天?不趕緊上抗生素,晚上就能見閻王了。


    沈暖暖抬手就去解沈秉藍胸口上的白布,卻被如意阻止,


    如意小聲勸阻:“小姐要作什麽?之前你和將軍關係緊張,人盡皆知。如今這房間又隻有我們,萬一將軍有個好歹,被人誤會可就說不清了。”


    沈暖暖道:“我哥燒的太厲害,我要看看傷口。這三伏酷暑,傷口感染腐爛,是不能包著的。”


    如意怔了一下:“小姐你啥時候會醫術了?”


    “這個你先別管了,去弄一盆燒開冷卻的水來。”


    沈暖暖說著就動手拆沈秉藍身上包裹的白布。如意見勸不動小姐,隻能聽話的按照吩咐去做。


    沈暖暖讓小布送出藥品和工具到她袖子裏,拿剪子將那纏裹傷口的層層白布剪開。


    當傷口完全暴漏在沈暖暖麵前,她瞳孔縮了縮。饒是在末世見過太多血腥受傷場麵,還是被震了一下。


    一條刀口從左肩到右肋,一尺有餘,深可見骨。因為當初救治辦法不對,又缺好藥,已經嚴重感染腐爛。傷口邊緣的皮肉呈現灰白色,還散發出難聞的酸臭味。


    事不宜遲,沈暖暖將一粒抗生素先塞沈秉藍口中。然後從工具包裏拿出一隻手術刀,用酒精消毒後,擼起袖子就要割下去。


    “啊!不要!暖暖你不要!”


    門忽地開了,吳氏驚慌萬分,大叫的跑進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一把將沈暖暖推開老遠,雙手張開護在沈秉藍的床前。


    書香家的才女,好像市井婦人一樣大喊:“沈暖暖,這是你親哥,你就算再頑劣胡鬧,也不能要你哥的命啊!”


    沈暖暖被推的後腰撞到桌上,一陣巨疼。看看手裏的手術刀,看看吳氏的麵目猙獰,再看看剛才報信,嚇得簌簌發抖的瓔珞。隻能忍住疼,耐著性子解釋。


    “嫂子,雖然剛才一幕很像我要害我哥的命,但是眼睛有時侯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我是救他,不是要害他。”


    “你胡說,救人有拿刀的麽!”


    沈佳宜又從門外進來。她此時已經換上一套新衣服,頭發重新梳了,一頭的簪子插滿了,臉上紅手印特別明顯。


    她身後不僅跟著稱心,還帶來了陳太醫和沈清武。


    沈佳宜請沈清武上前,一改對沈暖暖的態度,變得恭順乖巧。


    “父親,要不是事情緊急,也不會您剛迴府,女兒就請您過來。實在是暖暖又忽然發病了,在花園無緣無故將女兒打一頓不說,這又來大哥這兒胡鬧。


    女兒被打沒關係,我是姐姐,肯定要讓著妹妹的。但是大哥重傷在身,哪裏經得住暖暖的胡鬧啊。還請父親替大哥著想,將暖暖暫關起來,不要傷人才好。”


    沈清武是武將,但不是粗魯莽夫。看到女兒拿刀對著兒子,心頭是萬分震驚。每個人都說女兒是瘋子,可府門口女兒的那番話,卻條理清楚的很。尤其,鳳姑也死的實在蹊蹺。


    “事情不能僅憑你一麵之詞,還是問清楚的好。”


    沈清武對沈佳宜雖是父女相待,但照比對沈暖暖的關心喜愛,更多是礙於身份上的不得為之。


    淡淡疏離的神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不同。


    沈清武上前一步,好聲哄著:“暖暖,你這是在幹啥啊?刀子可不好玩,快給爹爹。”


    沈暖暖謝天謝地,不管原主怎麽作,爹爹都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抬起手裏刀子,認真道:“爹,這刀子不是玩兒的,是救人的。哥哥傷口已經腐爛,需要割除腐肉,重新縫合上藥,方有一線生機。”


    “救人?”


    沈佳宜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差點沒繃住笑出聲。


    “父親,您聽聽,女兒沒騙您吧?暖暖又犯病了,她根本不會醫術,卻說什麽救哥哥。暖暖和哥哥兄妹情深,有這個心是好的。但她如此行為可萬萬使不得,必須趕緊管控起來,別傷了人才是真的。”


    沈清武也是暗暗歎氣,他想幫女兒證明清白。可又清楚女兒不會醫術。這樣的確是好像瘋言瘋語在胡鬧。


    “暖暖,你哥哥的傷有陳禦醫呢,不用你勞心費力。快過來,將刀子給爹,別傷了自己。”


    沈暖暖見老爹也不信自己,氣的差點暴走。背了一個瘋子人設,就說什麽都沒人相信。


    “爹,五年不見,你有很多事都不知道。就好像,我生了三個孩子,你若不是親眼看見,不是也不相信麽?”


    沈清武:“……”


    沈暖暖又看向陳禦醫,問道:“陳禦醫,我哥的傷你能治麽?”


    陳禦醫汗顏,實話實說。


    “迴小姐,將軍傷的太重,又耽誤太多時間。傷口高度感染,藥石無效。說實話,老夫已經無能為力,如今也隻是用藥吊著他一口氣,盡人事聽天命了。”


    沈暖暖嗬了一聲:“聽陳禦醫意思,我哥是等死了。但我有辦法讓我哥活,你們卻不信。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到底是想我哥活,還是盼著他死。”


    在場的幾個人沉默了。但沈暖暖越說能救人,沈佳宜越是害怕她能救人。


    “父親,萬不可聽信暖暖的胡言亂語。陳禦醫可是國醫聖手,他都沒辦法的事,那暖暖不是更胡鬧麽?您五年沒在家,不知道暖暖會醫術。可女兒一直在,也不知道她會醫術啊。”


    “沈佳宜,這五年你一直在京城,但我卻一直在鄉下。我們相隔幾百裏,你從沒去看過我,那我有什麽機遇你都清楚嗎?”


    “我……”


    “但我卻清楚一點,我哥是西北侯爵位的繼承人。他若是死了,你弟弟或許就有機會了。所以,你才會如此賣力阻止我救人吧?”


    沈暖暖一句話,直接將沈佳宜那點小心思給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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