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剛由於失血過多,被搶救以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他躺在病床上,雙手被銬在兩側,兩個特警在門口站崗,四個特警在屋裏看著,沒有工作組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


    周江帶著方鐸走進病房,擺擺手讓特警出去了。


    “怎麽樣,還在等著那些人撈你嗎?”周江看著他說道。


    “嗬嗬!”


    雷剛臉色蒼白,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說:


    “既然他們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


    “說說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方鐸說著,打開執法記錄儀開始錄像,然後拿出筆記本電腦記筆錄。


    “我隻知道博海和蔡誠,我跟博海一直是單線聯係,蔡誠以前的地位在博海之上,自從他逃跑以後,博海就對他下了追殺令,讓我想盡一切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幹掉……”


    “你說的博海和蔡誠是誰,具體一點。”


    因為是正式記筆錄,所以必須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讓他說的詳細一些,包括這兩人的個人信息,或者具體職位。


    隻有這樣,才能排除其他重名的人。


    “博海是現任南山區區委書記,蔡誠以前是北山區區委副書記。”雷剛答道。


    “這些年,博海都讓你幹了哪些事,說具體一點。”方鐸敲著鍵盤問。


    “好。”


    雷剛此時已經對博海這個人徹底失望,所以毫無保留的,把這些年博海讓他幹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方鐸光記筆錄就記了二十多頁,三個多小時。


    其他違法犯罪,作奸犯科的事多了,包括為了幫宋儒生搶工地,把外地的房地產商打成重傷,博海在提拔區委書記的時候,當時還有一個競爭對手,各方麵條件都比他好,結果博海就派雷剛出麵,帶人把那人一家老小綁走,找了個飯店請他們“吃飯”。


    後來,那人主動退出了。


    還有,為了爭奪臨江前尚鐵礦的采礦權,雷剛曾帶著一百多個人,和原來的老板手下火拚,死了一個,重傷十幾個,輕傷幾十個。


    有一次,博海跟幾個外地朋友在飯店吃飯,其中一個人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發現一個女大學生長得不錯,於是就上去搭訕,結果被那個女大學生的幾個同學趕走了。


    迴到包間,那朋友把這事跟博海一說,博海當時不動聲色,什麽也沒說,隻是讓他朋友先迴酒店休息。


    當天晚上,博海就派雷剛把那個女大學生“請”到了那個朋友的床上。


    事後,女大學生報案,派出所刑警隊都去了,但是全都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做出了不予立案的決定。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周江聽得觸目驚心,當場就憤怒地對方鐸說道:


    “這些案件,好好記下來,時間,地點,全都記清楚,迴頭一個一個地找經辦人,逐案核實,該抓抓,該判判,絕不姑息!”


    “嗯。”方鐸平靜地點點頭,繼續問雷剛:


    “我們帶人從南江迴來那次,在高速公路上,也是你帶人幹的吧?”


    “是的,但那次不是博海下的命令,當時蔡誠讓曹旭去找博海借人,博海就讓我帶人去了,當時曹旭說,要把你們全都……”


    嘭!


    雷剛話還沒說完,方鐸就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方鐸你幹什麽!”


    周江怒道,把他拉到一邊,但方鐸整個人都在顫抖。看得出來,他已經在盡力壓抑自己的憤怒。


    似乎是殘存的理智在控製他的身體不能再動手,但另外一種感性的憤怒又在讓他繼續動手打死病床上這個人,一了百了。


    幾個特警聽到屋裏的動靜,立即抱著槍衝了進來,看到周江拽著方鐸,幾人也傻眼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周江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了。


    “劉帥的事我知道,但方鐸你記住,你不是雷剛,你是方鐸,是個警察!!!”周江大聲喝道。


    過了好一會兒,方鐸顫抖的身體才慢慢平靜,手臂漸漸垂了下來。


    他什麽也沒說,又坐下來開始記筆錄,把一些問題問得更詳細了,形成一份四十多頁的筆錄,才用便攜式打印機打印出來,交給雷剛核對簽字。


    周江知道,這種平靜狀態下的方鐸,比剛才發泄的時候更難受。


    但沒辦法,警察不是殺手,也不是暴徒,更不能隨心所欲地複仇。


    這一切結束以後,周江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方鐸的肩膀,兩人才慢慢走出了病房。


    南山區委書記辦公室。


    博海掛斷電話,腦海裏還縈繞著大老板那句話:


    “自己拉的屎自己擦,但記住一點,扛不住的時候,就想想自己的家人。”


    這意思很明顯,去刺殺雷剛的事,你事先沒跟我匯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你自食其果,隻能自己承受。


    另外,不要想著把我供出來,否則,你的家人將會比我更早上路。


    此刻的博海,斜坐在那隻高級辦公椅裏,一隻腳翹在扶手上,早沒了南山區一把手的氣勢。


    他忽然想起來,以前讓雷剛幫他搞過一把自製手槍,於是像發現希望一樣,立刻跑到牆角打開一個保險櫃,拿出那把槍,又坐迴辦公椅上。


    他把子彈一顆一顆地裝上,又一顆一顆地退掉。


    最後,隻裝了一顆,然後突然推上彈夾,拉了一下套筒,張嘴把槍口含在嘴裏,右手食指猛的去扣扳機。


    然而,他那根手指仿佛突然僵住了一樣,停在那裏一動不動,連抖都不敢抖一下。


    “我他媽是孬種,孬種,我連死都不敢……”


    博海把槍拍在桌子上,埋頭痛哭起來。


    沒過多長時間,他才抬起頭來,打開窗戶,把手機卡摳出來想扔到窗外,但手又縮了迴來。


    他想了想,捏著手機卡來到衛生間,扔進馬桶裏,按了一下衝水鍵。


    嘩啦一聲,手機卡隨著旋轉的水流不見了。


    等水箱的水打滿以後,博海又衝了兩次水,才走迴辦公室。


    他走到沙發旁邊,把手機扔進一個鋼盆裏,又往裏麵倒了一罐打火機油,用打火機點燃,燒了起來。


    他翻箱倒櫃地找東西,找資料,都扔進了火盆裏。


    做完這些事情以後,他像被抽幹了靈魂一樣,走迴那張又大又長的辦公桌前,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桌麵,然後端坐在椅子上,戴上眼鏡,拿起一份報告悠閑地看了起來,還時不時地望向辦公室的大門,像是等著下屬來匯報工作一樣。


    果然,那扇門被推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孤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熊小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熊小北並收藏孤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