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鐸的心裏翻江倒海,一時沒有頭緒。


    他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下,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開始慢慢捋之前的線索。


    他的心裏,是無比渴望那個女人就是徐雅清的,不管她現在變得怎樣,方鐸是肯定希望她還活著的。


    但心裏那點理智又告訴他,不可能的,人死不能複生,徐雅清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兩種想法在腦海裏亂鬥,感性與理性此消彼長,讓方鐸感到腦子一陣疼痛。


    葉曉靜看到,方鐸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陳燈想開口問問怎麽迴事,卻被葉曉靜阻止了。


    她知道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他,隻要靠他自己度過去才行。


    約莫過了十分鍾,方鐸才慢慢睜開眼睛。


    理智最終還是占據了上風,方鐸意識到:


    無論那個女人是不是徐雅清,都是這個案件裏非常可疑的人,必須快速查清楚他的身份。


    “你們先出去吧。”方鐸對葉曉靜和陳燈說了一句。


    “好。”


    葉曉靜和陳燈離開以後,方鐸馬上撥通了華兵的電話:


    “方便嗎?我這裏有重要發現,需要立刻見一麵。”


    半小時後,小航咖啡屋。


    華兵問,“什麽事這麽急?”


    方鐸拿出那張畫,說道:


    “這是我找的畫像專家,畫的那天把宋瑤帶上三樓的女人。”


    華兵把畫像接過來,塞進包裏,“我迴去幫你人像比對一下,核實她的真實身份。”


    “等一下。”方鐸看他著急要走,於是喊住他,繼續說道:


    “十年前,死去的那位女老師,跟畫上的人很像。”


    華兵點點頭,淡淡說道,“我聽葉局說過那個案子,你的語文老師。”


    “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覺得啊,但比對結果出來之前,光覺得可疑,有什麽用?”


    方鐸一想,是啊,光覺得可疑有什麽用,一切還是要以調查為主。


    華兵微笑,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幹我們這一行,可不能被情感左右了自己的腦子。”


    說完,他就走出了咖啡屋。


    方鐸不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汗顏,一直以來,他太在意那個案子了,也太在乎徐雅清這個人了。


    聽了華兵的勸告,他才發現,自己這些年表麵上說是要偵破這個案件,查清真相,其實內心一直有個魔障,那就是給徐雅清報仇。


    雖然抓到兇手跟報仇這兩件事,表麵上看起來並不矛盾,但直到今天,方鐸也沒想好如果有一天,自己在抓到兇手的時候,旁邊又沒有其他人在場,他是會依法辦事,還是為了報仇而當場把那個人擊斃。


    市局情報處。


    華兵刷臉開了門禁,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偷偷注視著自己。


    他知道那雙眼睛的主人是誰,也知道那個人為誰服務,想要得到什麽信息,但此時此刻,他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慢慢走到走廊的盡頭,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然後走進去。


    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他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還在“偷偷”幹自己的事情。


    施鬆濤迴到家,看見髒衣籃裏堆著滿滿的衣服,立刻走到客廳,把躺在沙發上追劇的施嵐拎了起來。


    “哎哎哎,老施你幹嘛?有話好好說,動手幹什麽呀。”


    “你看看你和劉帥的衣服,多久沒洗了?都堆在那裏,成什麽樣子!”


    “不是,衣服沒洗你找我幹嘛呀,劉帥在屋裏打遊戲呢,你怎麽不找他?”


    “男人累了一天,迴家玩玩遊戲,釋放釋放壓力怎麽了?你一個女人,迴家不幹家務活,想幹嘛?”


    “你!”施嵐立馬就抗議了,“老施你是胳膊肘往外拐,別忘了我才是你親女兒!”


    “劉帥也是我親兒子!”


    “好好好,您先把手鬆開,我這就去洗。”


    自從施嵐和劉帥結婚後,施鬆濤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在病房裏說過的話,一直把劉帥當成自己的親兒子對待,甚至比親兒子還要親。


    家裏什麽地方髒了亂了,從來不讓劉帥幹,都是使喚施嵐去幹。


    搞得施嵐一次次地抗議,說,早知道這樣,就不把女婿給他帶迴家了。


    施鬆濤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


    施鬆濤推門走進去,劉帥抬頭一看,趕緊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爸,您怎麽來了,剛才……聽到你們在外麵說話了,你讓施嵐別動了,一會兒我出去洗。”


    “你先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施鬆濤往下擺了擺手,自己也坐了下來,問道:


    “劉帥啊,你對自己的工作性質怎麽看?”


    “工作性質?啥,啥意思啊爸。”劉帥疑惑地問。


    “就是刑警,破案,那些東西,你不是刑警嗎,你對自己這個職業怎麽看。”施鬆濤解釋道。


    “您都說了,就是……破案唄。”劉帥笑了笑,說道。


    “真是個笨犢子。”施鬆濤也跟著樂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是打心眼裏,他還是喜歡這樣的女婿,實在。


    “我的意思是說,你對刑警這個職業,有沒有什麽職業信仰。”


    “信仰,倒沒想那麽多。”劉帥實話實說道。


    “那我這麽問吧,如果突然有一項緊急任務,方鐸讓你去執行,但這項任務又非常非常危險,可能會危及你的生命,你會去嗎?”施鬆濤問。


    “那肯定啊!鐸哥讓我去的,我肯定去啊!”劉帥想也沒想,迴答道。


    “糊塗!”施鬆濤臉色立刻就變了,站起來說:“你這是被那小子洗腦了!我告訴你,什麽任務也沒你自己的命重要,懂嗎?”


    “可是……警察的職責,就是要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呀。”


    “你看,所以我剛才問你,對這個職業有沒有什麽信仰,看來你還是有的。”


    “那應該是有的。”


    “唉!帥啊,別怪我絮叨。”施鬆濤慢慢坐了下來,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我就施嵐這麽一個女兒,現在又多了你這麽一個兒子,可能等你們有孩子之後,就能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了,我不能失去你們……你們任何人。”


    施鬆濤說到最後,伸手抹了抹眼淚,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劉帥看不懂,這位曾經視職務犯罪為眼中釘,在全市紀檢監察部門叱吒風雲的主任,此刻坐在他對麵,為什麽顯得如此虛弱。


    “爸,你今天是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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