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說話的時候，方鐸一直盯著他看，試圖從他的麵部表情發現一些破綻。
但是很遺憾，他沒有任何破綻。
該平靜時平靜，該激動時激動。
該？
一個人，如果這種“該”太多了，本身也是一種破綻。
方鐸忍不住繼續問道:“剛才你說，你和王靜那天晚上，因為誰做飯的事情吵了兩句，吵到什麽程度？”
“就拌了兩句嘴啊，我說人家老婆都會做飯，你怎麽不會做？而且我今天公司忙，累了一天，你去做吧。
她說她社區也忙了一天，而且做飯油煙會傷手，所以還是不願意做，然後我就去做了，就是這樣，之後就沒再吵。”
“除了這一次，你們最近還發生過矛盾嗎？”方鐸接著問。
“沒有……”杜浩說著，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變得激動起來:
“警官，你什麽意思！是懷疑我殺了老婆嗎？你們警察都是這麽辦案的？別人家死了人，你們破不了案，就把責任推到家屬身上？！”
“你激動什麽？”方鐸揚了揚嘴角，手指敲了敲桌子，“我有說過你老婆是被人殺死的嗎？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她是被謀殺而不是自殺呢？”
“我……警察找到了我，我還以為一定是謀殺案，這不很正常嗎，要不然警察找我幹嘛？而且……”
杜浩看了看周圍，接著說道:“而且我來的時候看了，這是刑警隊，又不是派出所，刑警介入的案子，不就是命案嗎？”
“你懂的還挺多。”方鐸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別激動，正常迴答問題就行了，哎對了，你平時是幹什麽工作的？”
“設計師，紫金建築公司的設計師。”
“收入怎麽樣？”
“收入還行吧，我們公司還不錯，但我比較年輕，月薪一萬多，如果出圖了，還能有點獎金，一年算下來，月薪大概兩萬左右。”
“王靜的收入怎麽樣？”
“她在社區，工資當然不高了，一個月也就是三千多一點。不過女人嘛，工作穩定就行了，我也沒指望她有多高的收入。”
怔了怔，杜浩又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在他眼裏，麵前這個一會兒笑一會兒繃著臉的年輕警官，不是什麽好人，淨想著套他的話。
但是，他還有求於這位年輕警官，所以也不敢發火，隻是強壓住火氣說:
“警察同誌，您問完了嗎？”
“問完了，今天先到這吧，一會兒我同事把筆錄打印出來，你簽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劉帥的打字速度很快，方鐸說著話，打印機裏已經開始吐紙了。他整理一下，帶著水筆和印泥，走到杜浩麵前，教他在什麽地方簽字捺印。
“這裏，每一頁右下角，簽上名字，按上手印，然後在最後一頁寫上一句話:以上筆錄我看過，與我說的相符。”
劉帥指著筆錄，認真地說。
“唉！這是怕我不認賬啊！”杜浩歎氣道。
“隻是辦案程序而已，別想太多。”劉帥解釋道。
杜浩按照他的提示，簽字捺印之後，抿了抿嘴，問:
“我有個要求，可以嗎？”
“你說。”
“我老婆去世的消息，能不能……先別告訴我嶽母？”
方鐸皺眉，疑惑地看著他。
“哦！別誤會，我嶽母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我怕她受不了刺激。”杜浩解釋道。
“你還真是個孝子。”
杜浩離開之後，方鐸一直坐在詢問室，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劉帥見他不走，自己也不好意思離開，整理好材料之後，方鐸突然問他:
“你覺得這個杜浩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隻說第一印象就行。”
劉帥昂起頭，想了想，說:
“他說跟老婆感情很好，我覺得未必。”
“理由呢？”
“其他的暫且不說，就說一點，一般人知道自己家死人了，屍體放在警局，都會問什麽時候能把屍體拉走，早日入土為安。
可這家夥，連提都沒提。
而且這夫妻倆的感情，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麽好，為什麽王靜出門的時候要騙他去加班呢？
鐸哥，我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些了。”
劉帥說完，還一直在思考著，但隻怪自己的腦迴路比較遲鈍，想不出更多的東西。
“不錯。”
“啊？鐸哥，你也讚同我說的，那這個杜浩豈不是犯罪嫌疑人了？為什麽還放他走？”
“我是說，你學會獨立思考了，這個習慣不錯。而且你記住了，當刑警，別一天到晚動不動就想著把人抓起來，沒有證據，過早的抓人隻會讓自己難堪。”
“知道了。”
劉帥走了以後，有一個問題，在方鐸心中一直揮之不去——
杜浩為什麽不讓警方把王靜死亡的消息，告訴他的嶽母呢？
那可是王靜的母親，一般出了這種事，女婿不敢隱瞞的，更何況他還有個小舅子 據那天接待杜浩報失蹤的警員說，他那個小舅子很兇，架著母親來派出所的時候，一直在對杜浩罵罵咧咧的。
這個杜浩，究竟真的是因為擔心嶽母受到刺激，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破案的過程中，不能留一個疑點，方鐸準備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他和施嵐一起來到轄區派出所，找到社區民警，查到王靜的母親住在一個老舊小區的一樓，直接去了那裏，但是沒進門，一直在門口守著，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等到晚上六點多，老頭老太太都聚集到了廣場，音響也搬過去了，一個個仿佛迴到了年輕時代，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躍躍欲試。
方鐸和施嵐坐在車上，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緩緩駛進小區，在那棟樓前停了下來。
那車漆發亮，流線型也很漂亮，一看就是買了沒多長時間，從車上下來一個熟人——正是今天剛見過麵的杜浩。
他兩隻手都拎著菜，下車以後用腳頂了一下車門，落鎖，左右看了看，才向單元樓走去。
“這家夥，收入可以啊，這車可不便宜，我看過廣告，這是新款，全係最便宜的也得三十多萬。”施嵐笑了笑，問，“要跟上去嗎？”
“不用，他見到我們，表現出來的肯定不是最真實的一麵。還好他們住在一樓，這種舊小區的私密性都不太好，平時也不拉窗簾，我們繞到後麵去，看看客廳的情況。”
方鐸說著，準備下車，剛準備拉開車門，卻愣在那裏。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人。
但是很遺憾，他沒有任何破綻。
該平靜時平靜，該激動時激動。
該？
一個人，如果這種“該”太多了，本身也是一種破綻。
方鐸忍不住繼續問道:“剛才你說，你和王靜那天晚上，因為誰做飯的事情吵了兩句，吵到什麽程度？”
“就拌了兩句嘴啊，我說人家老婆都會做飯，你怎麽不會做？而且我今天公司忙，累了一天，你去做吧。
她說她社區也忙了一天，而且做飯油煙會傷手，所以還是不願意做，然後我就去做了，就是這樣，之後就沒再吵。”
“除了這一次，你們最近還發生過矛盾嗎？”方鐸接著問。
“沒有……”杜浩說著，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變得激動起來:
“警官，你什麽意思！是懷疑我殺了老婆嗎？你們警察都是這麽辦案的？別人家死了人，你們破不了案，就把責任推到家屬身上？！”
“你激動什麽？”方鐸揚了揚嘴角，手指敲了敲桌子，“我有說過你老婆是被人殺死的嗎？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她是被謀殺而不是自殺呢？”
“我……警察找到了我，我還以為一定是謀殺案，這不很正常嗎，要不然警察找我幹嘛？而且……”
杜浩看了看周圍，接著說道:“而且我來的時候看了，這是刑警隊，又不是派出所，刑警介入的案子，不就是命案嗎？”
“你懂的還挺多。”方鐸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別激動，正常迴答問題就行了，哎對了，你平時是幹什麽工作的？”
“設計師，紫金建築公司的設計師。”
“收入怎麽樣？”
“收入還行吧，我們公司還不錯，但我比較年輕，月薪一萬多，如果出圖了，還能有點獎金，一年算下來，月薪大概兩萬左右。”
“王靜的收入怎麽樣？”
“她在社區，工資當然不高了，一個月也就是三千多一點。不過女人嘛，工作穩定就行了，我也沒指望她有多高的收入。”
怔了怔，杜浩又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什麽，在他眼裏，麵前這個一會兒笑一會兒繃著臉的年輕警官，不是什麽好人，淨想著套他的話。
但是，他還有求於這位年輕警官，所以也不敢發火，隻是強壓住火氣說:
“警察同誌，您問完了嗎？”
“問完了，今天先到這吧，一會兒我同事把筆錄打印出來，你簽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劉帥的打字速度很快，方鐸說著話，打印機裏已經開始吐紙了。他整理一下，帶著水筆和印泥，走到杜浩麵前，教他在什麽地方簽字捺印。
“這裏，每一頁右下角，簽上名字，按上手印，然後在最後一頁寫上一句話:以上筆錄我看過，與我說的相符。”
劉帥指著筆錄，認真地說。
“唉！這是怕我不認賬啊！”杜浩歎氣道。
“隻是辦案程序而已，別想太多。”劉帥解釋道。
杜浩按照他的提示，簽字捺印之後，抿了抿嘴，問:
“我有個要求，可以嗎？”
“你說。”
“我老婆去世的消息，能不能……先別告訴我嶽母？”
方鐸皺眉，疑惑地看著他。
“哦！別誤會，我嶽母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我怕她受不了刺激。”杜浩解釋道。
“你還真是個孝子。”
杜浩離開之後，方鐸一直坐在詢問室，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劉帥見他不走，自己也不好意思離開，整理好材料之後，方鐸突然問他:
“你覺得這個杜浩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嗎？隻說第一印象就行。”
劉帥昂起頭，想了想，說:
“他說跟老婆感情很好，我覺得未必。”
“理由呢？”
“其他的暫且不說，就說一點，一般人知道自己家死人了，屍體放在警局，都會問什麽時候能把屍體拉走，早日入土為安。
可這家夥，連提都沒提。
而且這夫妻倆的感情，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麽好，為什麽王靜出門的時候要騙他去加班呢？
鐸哥，我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些了。”
劉帥說完，還一直在思考著，但隻怪自己的腦迴路比較遲鈍，想不出更多的東西。
“不錯。”
“啊？鐸哥，你也讚同我說的，那這個杜浩豈不是犯罪嫌疑人了？為什麽還放他走？”
“我是說，你學會獨立思考了，這個習慣不錯。而且你記住了，當刑警，別一天到晚動不動就想著把人抓起來，沒有證據，過早的抓人隻會讓自己難堪。”
“知道了。”
劉帥走了以後，有一個問題，在方鐸心中一直揮之不去——
杜浩為什麽不讓警方把王靜死亡的消息，告訴他的嶽母呢？
那可是王靜的母親，一般出了這種事，女婿不敢隱瞞的，更何況他還有個小舅子 據那天接待杜浩報失蹤的警員說，他那個小舅子很兇，架著母親來派出所的時候，一直在對杜浩罵罵咧咧的。
這個杜浩，究竟真的是因為擔心嶽母受到刺激，還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破案的過程中，不能留一個疑點，方鐸準備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他和施嵐一起來到轄區派出所，找到社區民警，查到王靜的母親住在一個老舊小區的一樓，直接去了那裏，但是沒進門，一直在門口守著，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等到晚上六點多，老頭老太太都聚集到了廣場，音響也搬過去了，一個個仿佛迴到了年輕時代，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躍躍欲試。
方鐸和施嵐坐在車上，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緩緩駛進小區，在那棟樓前停了下來。
那車漆發亮，流線型也很漂亮，一看就是買了沒多長時間，從車上下來一個熟人——正是今天剛見過麵的杜浩。
他兩隻手都拎著菜，下車以後用腳頂了一下車門，落鎖，左右看了看，才向單元樓走去。
“這家夥，收入可以啊，這車可不便宜，我看過廣告，這是新款，全係最便宜的也得三十多萬。”施嵐笑了笑，問，“要跟上去嗎？”
“不用，他見到我們，表現出來的肯定不是最真實的一麵。還好他們住在一樓，這種舊小區的私密性都不太好，平時也不拉窗簾，我們繞到後麵去，看看客廳的情況。”
方鐸說著，準備下車，剛準備拉開車門，卻愣在那裏。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