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滿堂一見來人,不知怎麽的,立刻慫了,結結巴巴地說:


    “屈,屈隊長,您怎麽來了。”


    “我要再不來,怕是你就得殘廢了。”屈敬才說完,對身邊一個人吩咐道:


    “帶他去骨科,記住,不要亂講話!”


    “是。”


    一個刑警帶著丁滿堂出去了。


    馬展宏笑著說:“小屈,這個無賴怎麽這麽怕你?”


    屈敬才冷笑一聲:“這家夥在煤礦下井,手腳不幹淨,經常偷礦裏的破銅爛鐵出去賣了喝酒,保衛科長找我幾次了。”


    “哈哈!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馬展宏笑道。


    屈敬才身後站出來一個女人,五官標致清冷,一米七的大個,紮著長長的馬尾,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白衣,跟個醫生似的。


    “這位是市局刑科所的法醫,施嵐,來給受害人做傷情鑒定。”屈敬才介紹道。


    “就是省警院法醫係畢業的那個高材生,施嵐?早有耳聞。”馬展宏問。


    “是的,小施可是我們支隊的寶,這次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請來。”屈敬才說。


    “省警院……”馬展宏思索著,突然對方鐸說:“看這年紀,不是你同學嗎?”


    沒等方鐸迴答,他又去問施嵐:“你哪一屆的?認識我們北山分局神探方鐸嗎?”


    “誰啊?”葉曉靜偷偷扯了扯方鐸的袖子。


    “同學。”方鐸不假思索答道。


    施嵐冷豔的氣質咄咄逼人,她沒正麵迴答馬展宏的話,隻是反問道:


    “馬老師,您是前輩,我早有耳聞,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她指了指病床上的陳露露。


    “對對對,差點忘了正事兒。”馬展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先出去了,你慢慢鑒定。”


    說著,馬展宏就推著方鐸往外走,卻冷不防施嵐又開口了:


    “馬老師怕是忘了,法醫鑒定一個人不可以進行的嗎?”


    “那怎麽辦?”馬展宏犯了難,“我自從調到派出所,就沒鑒定資質了。”


    施嵐大步向方鐸走了過來,迎著他局促的眼神,說:


    “這點小事不勞煩馬老師,方鐸在大二的時候,就拿到了法醫鑒定資質,我們倆可以完成。”


    施嵐說話的時候,自帶一種霸道不容抗拒的氣勢。


    她又看了一眼方鐸身邊的葉曉靜,一字一頓地說道:


    “對不起,法醫要開始驗傷了,無關人員請迴避。”


    葉曉靜別看平時刁蠻任性的,這會兒立刻沒了主意,著實被施嵐強大的氣場壓得窒息,隻能抓緊了方鐸的手,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嗬!怎麽?現在的新警員,連這點職業道德也沒有了?真是警界的……”施嵐冷冷說道。


    “少廢話。”


    方鐸打斷了她,而且是以比她更冷的語氣,“你說的沒錯,無關人員應該迴避,那我女朋友也應該迴避才是。”


    他隨即轉身,摸了摸葉曉靜的頭,溫柔說道:


    “你先出去,我忙完工作就去找你。”


    葉曉靜的心跳一窒。


    女……女朋友?


    她本來被人壓了一頭,被踩在腳下,此刻又像坐過山車似的,突然衝到峰頂。


    他……是開玩笑的吧?


    她已經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好像自己罵了誰,然後被人威脅,後來又來了一個女的,很壞很壞的那種,她還為難我來著。


    但,都不重要了……


    就像有人撥動了時鍾的指針,時間突然停滯,然後那人又撥了一下,直接來到現在:


    我,葉曉靜,居然成了他女朋友……


    她感覺時間又停滯了,聽不清楚身邊的人在嚷嚷什麽,臉上浮起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容,咬著嘴唇,兀自傻傻地向門外走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施嵐盯著方鐸問:


    “你喜歡她?”


    方鐸聳了聳肩。


    “就因為她爸是副局長?”施嵐又問。


    方鐸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走過去,迎著她的目光,淡淡地說:


    “如果是拚爹,那我應該喜歡你。”


    施嵐一怔,隨即大笑起來,甩了一下馬尾說:


    “你比以前勇敢了。”


    “你無權評價。”方鐸冷冷道,“開始吧。”然後扔給她一隻塑膠手套。


    兩人慢慢脫下陳露露的衣服,相互配合著開始檢查——


    “過來看看她的下巴。”


    “還有下巴與鎖骨之間。”


    “你忽略了脖頸後方……”


    “後腦勺才是重點……”


    “下體你來檢查吧。”


    “怎麽?法醫還有邪念?”


    ……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似乎又迴到了幾年前的校園時光,上法醫檢驗實驗課的時候。


    一個小時的時間,連傷情檢驗帶鑒定記錄,都已經做好了,施嵐插上筆帽,把水筆放進口袋裏,說:


    “作案過程應該已經很清晰了,強奸案。”


    方鐸搖了搖頭:“從她脖子上的傷來看,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施嵐笑了笑,冷豔的臉似乎雨後天晴,“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為了博取我的注意而跟我抬杠的。”


    “對不起,我沒那個閑心。”方鐸冷冷道。


    施嵐微笑,搖了搖頭,說:


    “不是麽?從傷情檢驗來看,情況已經非常明了,受害人陳露露,於今天淩晨三點到五點之間,被人強奸,體位……”


    她頓了頓,抬頭看了方鐸一眼,恢複了職業精神,說:


    “背後。”


    “沒錯。”方鐸撇了撇嘴,“陳露露處女膜陳舊性損傷,陰道和肛門撕裂性外傷,可以證明是強奸。


    後腦勺表皮損傷,部分頭發被人為拽下,初步可以說明兇手一直在陳露露背後,抓著她的頭發施暴,但你還忽略了幾個地方。”


    “哦?願聞其詳。”施嵐玩味地笑了笑。


    方鐸看著鑒定記錄,繼續認真地說:


    “受害人陳露露的下頜下緣,和鎖骨上緣之間,有兩排規則的圓形扼傷痕跡,共八個。


    而且脖頸後方有兩個圓形扼傷痕跡,兩個,這八個,加兩個,說明什麽?”


    施嵐猛的醒悟過來,驚道:


    “你的意思是……兇手一開始在背後抓著陳露露的馬尾施暴,然後……不知什麽原因,兇手突然用雙手從後麵掐住她的脖子,企圖殺死她?”


    施嵐也是很有經驗的法醫師,她清楚的知道,當兇手突然從被害人身後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時,就會留下那樣的痕跡——


    前麵四根手指,後麵兩根手指的圓形扼痕!


    “而且,這十個圓形扼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方鐸說。


    “新月形挫傷!”施嵐脫口而出。


    兩人都明白,那是兇手在準備掐死受害人的時候,指甲留下的痕跡——新月形挫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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