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狹小的隔間內,山茶花與秦冬也並肩而立,彼此的唿吸都清晰可聞。


    “你,”山茶花坦然一笑,雙手投降,“還好吧?”


    秦冬也抽出腰間的折刀,折刀的劍刃在空中劃了個弧,手柄牢牢落迴少年手中,指向山茶花。


    這是一把量身定製的極端武力折刀,刀身非常堅固,開合極其順暢,隨時爆發,充分體現了軍用武器的冷酷。


    “挺好的。不過,如果你死在這裏,我會更好。”


    “這不是真話。秦冬也,你明明為了我迴來了。”


    少女挑起眉,微微向後撤身,她的口吻透著玩味,舉動上卻明顯透出警惕。


    “冬也,我先給你個提醒,外麵那個人,並不是安德烈。”


    “不是安德烈?”秦冬也略微思索,點頭致意,“我也覺得有哪裏不正常。那個人太過招搖了,簡直就像特地站在狙擊點等我似的——原來如此。”


    “等等……”


    “不是安德烈,也就是說……是易容術。”


    “對。”山茶花口吻柔和,“他原本是燈塔白組的人體樣本,也是恩佐的替身,一位易容大師為他修飾了容貌。”


    “這位易容大師是誰?”


    “不知道,但我可以推測幾分。”


    山茶花輕輕歎了口氣,當下的情勢,由不得她隱瞞。


    “世界上最優秀的三位易容師,紅衣主教——弗裏·歐森;芭爾蘭的魔術師——嵐。燈塔赤組的‘執行官’——無人見過他的真容,暫且稱為未知人物x。”


    “弗裏·歐森主教與燈塔素來沒有牽扯,x先生精密冷酷,獨來獨往,而且從不為他人易容。”


    “嵐,他做這件事的可能性最高。”山茶花說道,“我如實將這些機密都告訴你了,你願意相信我的誠意了嗎?”


    “相信你?”秦冬也口吻冰冷,似乎在談及什麽無比荒謬的事情,“不可能。”


    “山茶花,是你引誘我迴到劇院的,才導致我的性命受到威脅。我,給過你機會了。就算你現在提醒我一次,說不定也隻是下一個陷阱。”


    “秦冬也,我並沒有讓你受到損失,現在斷言未免為時過早,請你不要總是這麽蠻橫無理!”


    “蠻橫無理?你已經讓我身處如此被動的情況,難道要等我死在你手裏才算完嗎?山茶花,你從來隻是個欺詐師罷了!”


    毫無征兆地、秦冬也抬起一腳、直接向著山茶花的右頰飛去。後者抬起雙臂格擋,順勢向後一步之後穩穩站住。少女站定之後,迅速後旋抬腿,向著秦冬也的小腹處踢去。冬也眼角一凜,仰頸堪堪躲過,一把折刀當即就向著山茶花的頸間削去,連續的動作又穩又狠。


    山茶花輕輕低身躲避,每次都是命懸一線的危險,她卻都剛好在刀刃觸及前及時避開,姿態強勁又美麗。


    最後一擊,兩人錯身迴複原位的刹那,山茶花的袖間亦亮出了一把折刀,完美地格擋了冬也的極端武力。那是一把黑色的蝴蝶-904折刀。刀鋒向下,已經完全打開。山茶花的種種姿態,顯然是戰鬥的熟手。


    “山茶花,你的身手很優秀。”秦冬也口吻冰冷,“你之前與我的數次交手,都是在做戲吧。”


    “你對我說過一句真話嗎?”


    ◆


    ——狹小的巷道裏,風唿啦唿啦地鼓動。


    “但我始終都會給你選擇,不是嗎?”山茶花避而不談,將她的折刀收迴刀鞘。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冬也,我把主動權都給你。你來主宰我的生死吧,我不會做出任何反抗。”


    秦冬也神情冰冷:“又在搞什麽把戲?”


    下一瞬,冬也抬肘向下,卡住山茶花的背部,先是幹脆地給了對方一個鈍擊。山茶花倒在地上沒有出聲,將疼痛悶在生生咽在了胸口裏。


    她果真沒有反抗。


    見對方默不作聲,秦冬也俯身望向對方,然後在山茶花麵前蹲了下來,鋒利的折刀抵向對方的喉嚨。


    “你真的想殺我嗎?”山茶花望向冬也,唇角流露一抹苦澀的笑意,素來鋒利的眸光此刻暗淡而溫柔,仿佛隱藏著支離破碎的痛楚,“是這樣的話,現在就動手。”


    冬也的刀刃微微刺入山茶花的皮膚表麵,刀尖透出一縷鮮血。


    她還是沒有反抗。


    為什麽?難道說,她真的身不由己嗎?


    “我給你一個機會。”秦冬也口吻冰冷地說,“你來解答我的疑惑。合作還是死亡,取決於你的答案。”


    “好啊,你盡管問好了。”


    ◆


    三色堇劇院內,搖曳的燈光宛如破碎。層層紗幔垂落,像是在遮掩無數隱藏的秘密。


    “你到底為什麽誘我迴這裏?”冬也口吻冰冷,充滿了壓迫感。


    “我說了吧,我是燈塔的囚徒……”


    “恩佐在我身上安放了追蹤裝置。”山茶花冷道、眸中掠過一絲無奈的神情,接著,少女將領口下的別針取下,遙遙擲給冬也:“喏,追蹤器。”


    “如果不迴到此處,我會橫死街頭。”


    “你踏入劇院的時候,正趕上韓子靈逃跑,陳北宵吸引了恩佐的視線,無暇他顧。趁此機會,我切斷了追蹤器的信號。”


    “第二,你剛剛是怎麽找到我的?”冬也口吻冷靜,左手輕輕握著折刀,“我的射擊位置,應該是一個視線死角。”


    “視覺,聽覺,觀察,習慣。”山茶花立刻迴應道,沒有一絲猶豫。“剛剛倒下的工作人員,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狙擊目標。”


    “我推測,你狙擊的時候,原本瞄準了安德烈,但是,你突然發現了安德烈站位的可疑之處。於是你調整狙擊目標,來達到轉移視線的目的。”


    “之後,你狙向了安德烈位置的右後方37°的位置,擊中一位工作人員的小臂。因此,我知曉了你所在的方向。”


    “這不可能。”秦冬也說道,“憑我開槍的速度,你隻有0.03秒左右的觀察時間。而且,37°,這不是肉眼能夠觀察出來的角度。”


    “我知道你的習慣。”


    “我的習慣?”冬也問道。


    “ok,附贈你一個驚喜。”山茶花擦幹唇角的血,向秦冬也陳述道,“冬也,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參加軍校任務的時候,也就是去年12月24日,你獨自一人先於軍方趕到任務地點,全殲了全部敵人……”


    “貞葉中央軍校論壇對這件事流傳很廣的……什麽殺人不眨眼的魔鬼……然後秦子歌因為這件事被吸引到了軍校。”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任務開始的時間是統一的,你卻比其他人早到了?”


    秦冬也目光冷冽,一言不發。


    那次任務讓他一戰成名,卻算不上什麽令人愉快的迴憶。就是這件事,將子歌牽涉進了密文事件,也讓自己一步一步入局。


    ——難道說?


    ——從那個時候起,燈塔就開始布局了?


    “那天任務,有人篡改了你的手機信息,將你收到的獵殺時間提前了10分鍾。”山茶花道,“這件事,是恩佐安排的。


    ——為了讓秦子歌入局,更為了讓你入局。”


    “那天晚上,我也在。我在暗處看到了你的精彩表演,並將你的戰鬥習慣全部記在腦子裏了。”


    “你狙擊慣用的調整角度是,37°,55°,98°.”


    “你表現的能力之優秀,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秦冬也腦海中像是翻書一般,無數畫麵飛快轉換。如此細致入微的觀察力,這個山茶花未免也太過可怕。他腦海中一瞬像是閃電劃過。如此驚人的觀察力,再加上……


    “怎麽,在驚歎於我的感知?”


    山茶花笑起來,仿佛看破了冬也的心思。


    她深藍的眼睛裏像是蟄伏著沉默的謎,深邃又美麗。


    “當你扣動扳機時,你的槍雖然裝了消音器,依然會有很小的聲音。我根據聲音來源,加上你的習慣——這兩者綜合在一起,找到了你的所在。”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安排。那麽,最後一個問題——恩佐讓你接近我,並將我誘導至此處,目的究竟是什麽?”


    “我隻能先說到這裏,秦冬也,我不會再開口了,”山茶花笑了起來,“除非你願意與我合作。不然的話,我怕將自己陷入不測的危險之中。”


    “你已經處於不測的危險之中了。”


    “不,你不會像恩佐那樣的對待我的。”


    山茶花緩緩說道,正視著冬也的眼睛:“下麵是你的選擇了。秦冬也,你要殺了我嗎?”


    ◆


    “……不。”


    幾秒鍾後,秦冬也收迴了折刀。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知道。


    ……他不舍得。


    “我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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