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腮幫子來開門的丁佳瑩沒有看見預料中的沈珩。


    “你怎麽來了?”


    沈璁見她齜牙咧嘴很難受的樣子:“你怎麽了?”


    “我沒事,就是牙疼,吃點藥就好了。”丁佳瑩拒絕他關心的動作太迅速,讓沈璁有點受傷的表情。


    “正好,給你做了點清淡點的。”沈璁堅持把自己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她一轉身去找水喝藥,讓他放在玄關的櫃子上就行。


    沈璁不由自主地跟進來,不放心她吃藥。


    以前她總是嬌慣,受不得疼吃不得苦,吃藥打針對於她來說都是酷刑。


    丁佳瑩現在卻截然不同,一手倒出藥丸,一邊一大口水就將白色的藥丸吞了下去。


    “甲硝唑?”沈璁看了一眼瓶子。


    “苦了點,對症。”丁佳瑩皺了眉頭,很快好像就感覺不到那些苦味。


    沈璁認真地問:“不苦嗎?”


    “現在不苦了。”


    “為什麽現在不苦了?”


    丁佳瑩一抬手腕:“我上班要來不及了,謝謝沈先生的早飯,我帶去公司。”


    沈璁被二話不說請了出來。


    不多時,丁佳瑩又風風火火地出了門。


    關上電梯門的一刹那,他好像聽到她,晚上老地方見。


    她叫他阿深。


    丁佳瑩沒注意到沈璁的眼神,剛才一把沈璁推出門外就趕緊給自己找了顆糖塞到嘴裏。


    我的天。


    要假裝不在意把這麽苦的藥吃下去,真已經調動了丁佳瑩畢生的演技。


    怎麽會不苦呢?隻是能讓自己肆無忌憚撒嬌賣癡的人不見了而已。


    甜味可以遮蓋苦味,隻要自己給自己足夠的甜,生活也可以不那麽苦的。


    大平叔說沈珩是個可造之材,約了自己的老同學來給他好好講題。


    所以晚上,丁佳瑩一下班就帶著沈珩來到了咖啡館。


    依舊是她喝咖啡沈珩吃蛋糕。


    小男生這麽愛吃甜食,難怪性子比他哥哥好多了。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黏著你哥?你不覺得他性子很冷嗎?”據丁佳瑩的觀察,沈璁對沈珩算不上好,有的時候像是故意避開的冷漠。


    沈珩一提到自己的哥哥,眼睛裏都閃著星星:“哥哥是最厲害的人。他能打跑壞人,能保護我們。”


    誇張。現在小孩的想象力都不錯。


    “保護你的不是你的爸爸媽媽嗎?”丁佳瑩問道。


    沈珩突然情緒有些激動:“保護我的才不是爸爸。媽媽也很可憐,隻能抱著我哭。”


    丁佳瑩有些錯愕,好像在不經意之間戳到了小孩子的傷心處。


    原來看上去驕縱集完全寵愛於一身的小少爺也有自己秘不可宣的傷痕。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麽,明白了為什麽紀萍總是穿著長袖,為什麽紀萍說自己現在才是活著。


    “你犯錯了會受到懲罰嗎?”


    沈珩聳聳肩:“不犯錯也會。”


    丁佳瑩有些心疼,不知道該問什麽了。


    沈珩反過來安慰她:“不用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那個人已經威脅不到我們,媽媽現在也很幸福。”


    丁佳瑩想抱抱他:“你會想她嗎?”


    畢竟是小孩子,誰會不想念自己的媽媽,誰會不想她在自己的身旁呢?


    他鼻尖一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但是抬眼看向丁佳瑩的時候,他笑著把眼淚都憋了迴去:“我想她就會去看她,她也會來看我,沒有什麽能阻礙我們。除了天氣。”


    丁佳瑩不該觸及一個小孩的傷心事,即便這麽說著,他的失落也掩飾不住。


    “沒關係的,我已經長大了。我以後還會長得更大,就能一個人去見她,保護她。”沈璁寬慰丁佳瑩,“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嗎?”


    “嗯。”


    “哥哥說人生得有期待,有盼頭,不然還是死了的好。”


    “呸呸呸,小孩子整日把死掛在嘴上,不吉利。”


    喬深也湊過來說話:“你這小孩看上去比小石榴還要老城,簡直就是個小版的沈璁。”


    沈珩很高興別人說自己和哥哥像:“我們是兄弟,當然像。以後我還會和哥哥一樣厲害。”


    “厲害,一樣厲害。”


    “不過。”沈珩話鋒一轉,“你就不一樣了。你以後也不會比我哥哥厲害。姐姐,對吧?”


    丁佳瑩拿手指刮了一下小家夥的鼻梁:“人小鬼大。趕緊上去上課。”


    沈珩一溜煙上了樓,還不忘迴頭說:“我哥哥就是最厲害的。”


    丁佳瑩笑著搖頭讓喬深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怎麽會,這小孩精怪得可愛。”


    丁佳瑩把咖啡裏的冰含在嘴裏,用舌頭頂著隱隱發疼的地方。


    喬深關切地說:“要不你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這麽疼著也不是辦法。牙齒壞了不會自己變好,那個洞會越來越大……”


    “別說了。”丁佳瑩舉手製止他說下去。


    她一想到牙科醫生的那些鉗子鑽子就覺得骨頭都疼。


    丁佳瑩當然不可能找不到技術高超的醫生,這個家夥就是諱疾忌醫罷了。


    喬深到後院找人拿了一瓶止痛藥遞給了她。


    “吃了能好受點。”


    “謝了。”


    丁佳瑩吃得很痛快,然後含著冰等藥效起。


    “跟你說這東西治標不治本,有病還得及時治。不然到時候你爛牙入髓,換一口假牙都是小事,小心你腦子感染。那才是大事。”


    丁佳瑩不願意聽這樣的話:“你這是誇大其詞,恐嚇。”


    “隨你怎麽說。反正,你今天先這麽著。明天我要是還看見你疼得嘶嘶,我就抓你去綁在醫生的椅子上。”喬深說得張牙舞爪。


    丁佳瑩被逗笑了,口齒不清地說:“來呀,誰怕誰。小心我找人把你抓起來。”


    迴去的時候喬深不讓丁佳瑩開車,一定要自己送他們到樓下。


    “你這個藥有副作用,讓人昏昏沉沉的,怎麽開得好車?隻有你就算了,還有小孩子在。”


    說得在情在理,沈珩要是有什麽事,不好跟沈璁交代。


    於是在下車的時候,丁佳瑩都懷疑自己看錯了,那個幽怨冰冷的人真是最近住在對麵的家庭煮夫?


    “沈珩給你送迴來了。”


    丁佳瑩把人交出去就要趕緊開溜。


    沈璁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一把拉住她,聲音好像要破碎:“阿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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