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日子,姐姐也很忙。她把自己托付給肖咪咪照顧。


    她想說自己這麽大個人了,還需要什麽照顧呢?


    可是姐姐每一天都給丁佳瑩視頻,即便隻來得及說一句今天怎麽樣,我挺好的。


    丁佳瑩就被這種微小的有些反應過度的愛給慢慢滋養著。


    她靈魂的小人在艱難地給自己縫縫補補。


    隻是肖咪咪有些不做人了,諶彌離開了別墅,她就讓自己的小男友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樓下的房間。


    “你就可憐可憐他,他在這邊也沒有親人,我們收留他過年這段日子。一個人過年太慘了。”


    她說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


    結果做飯的事都是上官木木做了,他還自己帶來了全套的刀具。


    吃得好喝得好,就是他們撒狗糧有點太多了。


    吃過飯,丁佳瑩就端著杯咖啡到壁爐邊,歪在椅子裏看外麵的雪一層疊一層地下。


    辛安那個院子裏的景其實真的挺好看,一看就是比喬深有文化有品位多了。


    太湖石小池塘,半邊小亭子,一圈迴廊上有花窗。庭前一小片空地,落了雪把青磚的痕跡掩了,那株梅花就更惹眼了。


    她喜歡那個小院子,辛安說是很久之前沈璁的,住的人是沈雲錦。那時候她心裏就不開心了。


    可是現在想來,自己喜歡是那座房子,為什麽要關心那裏住過什麽人呢?


    我們喜歡故宮,誰還真喜歡裏麵住過的每一個人呢?


    她一抬手,左手手臂上有一圈淺色的牙印。


    愈合了,顏色淡了,又沒有完全消失。


    那時候她躺在床上和沈璁說話,沒來由地想嚐嚐血腥的味道。


    在無窮的空虛的感覺中,她要感受自己存在的痛。


    她張嘴咬了自己,可是感覺不到痛,越咬越深,終於破了皮流了血。溫熱的血,確實味道不好,像什麽鏽了又像什麽腐爛了。


    有一點甜,是暢快的滋味。


    她沒有來得及多品,就被沈璁發現,用床單給自己裹上了。


    他把手伸到自己麵前,懇求她責罰他,咬死他都可以。


    可是丁佳瑩沒有興趣。她的唇角沾著自己的血,平息自己內心的焦灼。


    沈璁捏得她的手發木,她卻困倦乏力。


    她第一次發現沈璁的眼淚在她這裏不再是心疼的代名詞,她像是隔了玻璃看魚表演。


    不在乎誰在魚缸裏,不再共情,讓她覺得輕鬆。


    他哭著說不會再不經過她的允許來打擾她,懇請她好好吃飯睡覺,好好照顧自己,為了他不值得。


    她知道啊。


    可是就像現在還是會想到他一樣,丁佳瑩覺得命中注定有些事情改變不了。


    他就是自己命裏的災劫,隻有共生。


    她允許這些迴憶發生,但不踏足半步。


    他慌亂地喊著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出現在夢裏,出現在偶爾一個人的時候。


    可是那又怎麽樣,丁佳瑩已經決定了不再迴頭。


    忘記,是自己的獨門技藝。


    丁佳瑩會讓很多不好的記憶慢慢從自己的記憶裏消失,把那些對自己造成傷害的細節抹平。讓自己許多年後迴憶起來隻能想起來一個大概。


    這樣,她才能好好地保護自己。


    隻是我們需要一個過程,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


    比如現在,她就已經不記得那個少年的麵目,那個白襯衫黑褲子校服的人是誰。他帥不帥,什麽時候笑的,已經不重要了。他喜歡吃什麽,對什麽過敏也忘記了。


    他那天是說了謝謝還是再見也無關緊要。


    數據太多,處理起來實在累人。


    丁佳瑩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肖咪咪過來給她蓋上一條毯子,到遊戲室和阿木一起打遊戲。


    現在正是名正言順無所事事的時間,何不享受?


    沈璁悄悄走到院子中間,丁佳瑩像一隻小貓蜷縮在毯子裏。壁爐的火光搖曳在她臉上,給她鍍上一層溫暖的光。


    可是這些都不能掩蓋她消瘦的事實,不快樂在她的眉宇之間的沒法抹平。


    夜色來得快,亮燈的時候才四點半。丁佳瑩醒來嘟囔著一天過得太快。


    忽然她盯著外麵看了一會兒。


    “外麵有什麽?”肖咪咪湊過來問。


    “沒什麽,是不是院子裏來貓了?”


    肖咪咪想了想:“可能是附近的狸花路過,阿木最近在院子裏放了點貓糧,怕下雪天它們找不到吃的。”


    “哦。”丁佳瑩顯得又沒有興趣了。


    院子裏的絕對不是貓的腳印,但是她不想去查證了。


    她鎖上門窗,去廚房看上官穆和肖咪咪雞飛狗跳。


    這可比那些自尋煩惱有意思多了。


    狠心的女人。沈璁從暗處挪了出來,眼神跟隨著她一直到看不見。


    他應該知道她的決絕,可是他不習慣。


    沈璁渾身寒氣迴到車上,司機問去哪裏,老爺打電話來說希望能迴家一起吃頓飯。


    “不用管,迴去。”


    “是。”


    家這個詞,對於別人來說或許還有什麽意義,對於他來說,沒有了。


    “你見過不會飛的鳥了沒有?”


    “你說企鵝?”


    “都說吃魚健康,可是它長那麽胖。”


    “那麽冷,不胖點怎麽生存?”


    “是呀,那吃魚不能減肥。”


    “這個結論角度很刁鑽。”


    丁佳瑩現在會說這些冷笑話,肖咪咪有些無語,配合演出的自己顯得有點傻。


    可丁佳瑩確實在認真思考,感到冷的時候應該像企鵝一樣減少活動積蓄脂肪抵禦嚴寒。感到傷心的時候,就應該要積蓄快樂,抵抗消耗。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丁佳瑩就去敲肖咪咪的房門要帶她倆去滑雪。


    很尷尬開門的肖咪咪身上有股熟悉的尋歡作樂的味道。


    “我睡覺前可是看見阿木在樓下房間,現在在哪裏……”


    “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八卦?”肖咪咪羞惱地關上房門。


    “五分鍾,快點。”


    “知道啦。”


    車開得很快,肖咪咪提心吊膽終於到了目的地。


    才舒了口氣,肖咪咪的心又揪起來。


    路上沒有出什麽事,到滑雪場才滑了十分鍾,丁大小姐就沒出息地摔得昏了過去。


    她頭皮發麻冷汗直冒,丁佳瑩今年絕對應該去拜拜,什麽流年這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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