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虛驚一場迴到北直隸,這一天是六月初七,離朱高熾駕崩已經過去了九天。在張皇後的操持下,皇宮內一直封鎖著皇帝駕崩的消息。


    百官們對皇上的病情也開始各自揣度起來,特別是翰林院的那些個侍讀、侍講以及學士們自認為自己是皇帝近臣,地位清高,便在私下裏討論了起來。


    翰林院侍讀劉信同對同僚盧永說道:“最近太醫院的院使、院判以及江禦醫等好幾個太醫院的人好像進了宮之後就沒出來過,我看咱們皇上這次恐怕病的不輕啊!”


    盧永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劉兄這話可不敢亂講哦。”


    劉信同壓低了聲音,又往前湊了湊:“我可不是亂說,你看太醫院的人都進宮了,這說明什麽?”


    盧永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劉兄,不要妄加揣測,小心禍從口出。”


    劉信同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哎呀,盧兄,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這裏又沒有外人。”


    盧永看了看四周,拉著劉信同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劉兄,我不是小心翼翼,我這是為你好。你想想,皇上的病情屬於宮中機密,我們怎麽能隨意揣測呢?而且這些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劉信同有些不以為然:“宮中機密?那為什麽太醫院的人都能知道?”


    盧永小聲說道:“劉兄,你不要忘了,太醫院的人是負責給皇上看病的,他們知道皇上的病情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隻是翰林院的官員,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所以,我們還是不要隨意揣測皇上的病情,以免給自己帶來麻煩。”


    劉信同聽了盧永的話,也覺得有些道理,便不再說什麽。


    朱瞻基迴到皇宮後,立馬前往乾清宮去看望父親,當他穿過乾清門時,母親早已在乾清宮的大門外等候多時了。


    倆人遙遙相望,朱瞻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快步朝母親跑去。


    “母後,父皇怎麽樣了?”


    “快進來。”


    張皇後拉著朱瞻基朝宮內走去。


    “兒啊,你爹他已經不在了。”


    待周圍隻剩下母子二人時,張皇後再也繃不住了,忍了數日的淚水如決堤般的河水湧了出來。


    朱瞻基快步走到禦榻前,但見朱高熾的遺體被放置在幾塊寒冰中央,屍身也被太醫們做了防腐處理。


    整個乾清宮都冰冷至極,令朱瞻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剛才進來時,朱瞻基一心隻想著父皇,絲毫沒注意到這宮殿之內的人均著著厚厚的冬襖。


    張皇後叫侍女拿來一件棉襖親自披在朱瞻基身上,“基兒,為了防止你二叔作亂,母後也是不得已才這麽做的。”


    “在你父皇病重期間,那個漢王世子每天送往樂安的密信不少於七封。”


    “母後做的對。”朱瞻基的眼中帶著一絲悲傷。


    要不是自己那個不安分的二叔,自己的母後也至於如此擔驚受怕。


    朱瞻基想起二叔派人刺殺自己的事,心中一冷。


    “我若登基,二叔一定不會服我的,據監視他的錦衣衛說,二叔已經暗地裏打造兵器,訓練士卒了。”


    突然,朱瞻基轉頭目光如炬看著張皇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說道:“娘,咱們先下手吧?”


    張皇後蹙了蹙眉,臉色沉重的說道:“基兒,你父皇生前最怕看見的就是兄弟之間手足相殘,所以這些年來,你二叔每每犯錯,你父皇都會在太宗皇帝麵前替他求情。即使最近這一年來,錦衣衛和西廠的探子早就探知漢王有不軌之心,隻是你父皇不忍動他。”


    “可是二叔已經對我出手了。”


    “啊!什麽時候?”


    “就在兩天前,二叔派出的殺手在泰安伏擊了我,好在錦衣衛早有發覺,這才讓兒子躲過一劫。”


    “發生這麽大的事,怎麽沒人向我匯報呢?”


    張皇後臉色陰沉,顯然十分生氣。


    “傳旨,叫錦衣衛指揮使苗輒馬上來見本宮。”


    『自永樂十四年,紀綱伏法後,朱棣便欽命苗輒為錦衣衛新任指揮使,直至今日。』


    一旁的小太監看張皇後臉色不對,提起褲腿匆匆朝錦衣衛衙門跑去。


    “母後,這事發突然,錦衣衛那些人來不及匯報給您也屬正常。再者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咱們當下首先要對付的是來自二叔的威脅,這些小事還是先放一邊吧!”


    張皇後看著朱瞻基沉聲道:“錦衣衛這些人現在是越來越懶怠了,是該敲打敲打他們了。”


    隨著朱瞻基迴到皇宮,洪熙皇帝駕崩的訊息才得以昭示臣民。


    當夜,朱瞻基召集在京重臣宣布了朱高熾的死訊。但並未說及漢王意欲謀反的事,原因不知。


    六月初八,早朝,內閣拿出連夜起草好的繼位詔書,在禮部左侍郎胡濙的宣讀下,朱瞻基正式加冠登基,是為宣德皇帝。


    朱瞻基與其父親一樣,都是一位懷有仁愛之心的皇帝,他決定繼續推行父親的仁政,與民休養,不再大動幹戈。


    可曆史的齒輪最終還是無情的將他這美好的理想攪得粉碎,甚至將大明的命脈撕開了一個大大的,難以愈合的口子……


    人世間的一切事物在那個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神手裏,渺小的如同螻蟻;更像是其手中的一枚棋子,至於這棋該怎麽下?下在哪裏?無非都看他的心情罷了。


    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作為一介凡人,無論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還是地位低下的奴婢,你所能做的也無非是盡人事,順天意而已。


    千百年來,先祖們早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後人天意不可違。至於人定勝天,事在人為隻能在一些特定的、局部問題上可以適用,改變不了那個神布下的整個棋局。


    朝會上,朱瞻基憎恨朱高煦父子私下暗通書信,禍亂朝綱,險些使得自己命喪黃泉。於憤怒之下削除了朱瞻圻的漢王世子爵位,將其廢為庶人,發配鳳陽守陵,實為圈禁。


    接著朱瞻基又下旨讓山東都指揮使靳榮帶兵包圍樂安城,逼朱高煦交出手中僅剩的護衛軍,並承諾隻要他交出兵權,就讓其繼續當他的快樂王爺,並對過往之事不再追究。


    可朱高煦在得知朱瞻基在北京繼位登基後,第一時間就派人封鎖了樂安城,並在城中大肆抓捕錦衣衛的探子和東廠番子。


    在朱高煦的全城通緝下,被派往樂安的錦衣衛十二人以及東廠三人全部被殺,無一幸免。


    聖旨發出的第七天,也就是洪熙元年六月十五,都指揮靳榮帶兵三萬來到樂安。


    隻見城門緊閉,城門上士兵們個個嚴陣以待。


    靳榮來到城下一看,那城牆之上竟連巨石滾木都已備好,他知道朱高煦這是已經做好造反的準備了,準確來說,他已經在造反了。


    雖然如此,但是朱瞻基的聖旨還是要傳達下去,於是靳榮命人用弓弩將朱瞻基的旨意射到城牆之上,這時的靳榮還對朱高煦抱有一絲幻想,希望他能懸崖勒馬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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