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時,甘武與盛庸、耿炳文多有交手,深知他們為人,他們都是忠義之士,要不是南京城破,大勢已去,為了軍民免遭更多屠戮,他們也不會就此歸降。


    耿炳文辭官後,就一直住在南京城內,抓他倒也不麻煩,隻是其年事已高,出於敬重,甘武命張軏雇了輛馬車,臨行前還囑咐張軏對耿老不要動粗。


    張軏點了十五名校尉隨自己前往耿炳文府上,卻發現耿府大門緊閉。


    “咚咚咚……”


    隨著一陣急促而響亮的叩門聲,耿府大門緩緩打開,一老仆人探出頭來謹慎的看了看眾人。


    “你們找誰?”


    敲門校尉掏出自己的腰牌,那是用上好的顫木製作而成,校尉一級的正麵隻寫著錦衣衛三個大字,但這也足以讓普通人聞風喪膽。


    仆人看見錦衣衛的腰牌,忙躬身行禮。


    “見過上差”


    那校尉道:“錦衣衛辦差,快讓開。”


    “大人請稍等,小的這就去稟報我家老爺。”


    張軏上前用力推開大門,不屑道:“我錦衣衛辦差,還用得著你們同意嗎?直接帶我去見你們老爺。”說罷便徑直走了進去。


    耿府一偏廳的院子裏,已六十九歲高齡的耿炳文躺在睡椅上懶懶的曬著太陽,一旁的小孫子給爺爺勤快的扇著小扇子。


    老仆人走到耿炳文身邊輕聲道:“老爺,錦衣衛來人了。”


    耿炳文睜開眼看了看張軏,臉上很平靜,似乎知道自己有這一天。


    “請問你們給我定的是何罪?”


    張軏詫異,沒想到還有人會在錦衣衛麵前如此淡定,自己還沒宣布他的罪名,他反倒自己問出來了。張軏不禁感歎:“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耿老將軍不要多想,我隻是例行公事,有人舉報你大逆不道,私下授意你的三個兒子暗中積蓄力量圖謀不軌,為證明老將軍的清白,還勞請老將軍動身隨我前往北鎮撫司配合調查一下。”


    耿炳文已是古稀之年,對生死早已看淡,他早就料到以朱棣那多疑的性格,早晚會對自己下手,於是朱棣登基後,他就主動上交兵權,卸甲歸田隻求自保。


    可如今看來,朱棣是打算連自己的三個兒子也不放過,耿炳文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你們能不能放過我的三個兒子?”耿炳文作為一個曾隨朱元璋南征北戰幾十載的老將,一生從未低過頭,如今為了自己的兒子,在麵對張軏這個小晚輩時竟露出一絲祈求之色。


    “請吧!”


    張軏沒有接話,隻是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對於耿炳文的那三個兒子的生死,不是張軏一個從四品的鎮撫使可以決定的,牽扯這樣的大案,隻有皇上才能定奪。


    耿府外


    張軏一擺手,一名校尉驅駕著一輛馬車走了過來。


    “老將軍請上馬車”


    對於張軏的好意,耿炳文顯得有些意外。


    “你們錦衣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


    張軏道:“這都是我們指揮使的意思,我們指揮使念在老將軍年事已高,遂命我雇了輛馬車,老將軍請吧!”


    一想到甘武,耿炳文就氣不打一處來,想當年要不是他從背後偷襲自己,自己怎麽會失敗,也因為那次受傷導致自己再也沒能上戰場。耿炳文心裏一直認為如果不是甘武,那場靖難之變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你們是覺得我老了?如果朝廷有難,我披上鎧甲照樣能上戰場殺敵。”耿炳文心中甚是不服。


    耿炳文征戰幾十年從未坐過那馬車,他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騎馬,於是他叫家丁從自家馬圈把自己的戰馬牽來,他接過韁繩腳踏馬鐙,一下翻身上馬,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也不像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


    張軏一看,“得,又白花了我八兩銀子。”


    北鎮撫司衙門,張軏親自提審耿炳文,可是無論張軏這麽問,耿炳文都說自己是冤枉的。


    張軏命人將幾張宣紙拿到耿炳文麵前,紙上竟詳細記錄了三個月來耿炳文與三個兒子的所有談話。


    耿炳文看著上麵的內容雙手不由得顫抖,錦衣衛的這番操作將他驚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錦衣衛的滲透和情報能力如此強悍。


    張軏隨即厲聲道:“耿老將軍,現在你現在解釋解釋吧!”


    耿炳文抬起頭直直看向張軏。


    “我沒有什麽好解釋的,這些都是我與小兒們閑時的聊話,並無不妥,大人若要強加罪名,我也無話可說。”


    張軏初次為官,嘴上功夫自然說不過耿炳文,於是他讓善於審理疑難案件的苗輒來代他審理。


    苗輒,河南汝寧府人,是洪武三十五年的恩科榜眼,他的仕途本該在翰林院熬資曆,如果順利的話,他在將來會一步一步成為六部中的某部主官。


    可他卻偏偏不按套路來,在朱棣重新啟用錦衣衛後,他竟然托翰林學士王景找甘武舉薦自己,王景也想不明白那苗輒是哪根筋搭錯了,放著坦蕩的仕途不要,竟想著去當那個人人避而遠之的錦衣衛,最終苗輒如願以償轉到了錦衣衛之下,甘武見他有學識,腦袋又挺靈活,便直接提他做了錦衣衛百戶,苗輒從一個正七品翰林編修連升兩級成了正六品百戶,成功實現了跨級升遷。


    張軏坐在堂上,靜靜地看著苗輒,看他怎麽處理這件案子。


    隻見苗輒不慌不忙的拿著那一張張記錄著耿炳文“罪證”的黃紙與其對證道:


    “永樂元年六月二十日酉時,耿炳文在家中對前軍都督僉事耿璿(耿炳文大兒子)和後軍都督僉事耿瓛(耿炳文二兒子)說:如今燕王稱帝,你們身為降將要多注意自己言行,守好本分,切勿授人口舌。”


    苗輒看向耿炳文開始發難:“耿炳文你好大膽子,皇上榮登大位已快一年,你竟還稱皇上為燕王,我看你內心分明就是不服,怎麽?你還以為自己是建文的臣子嗎?你如此大逆不道,按大明律應滿門抄斬。”


    耿炳文氣的大罵:“你個黃毛小子,少給我扣帽子。”


    “哼!看來不對你用刑,你是不會招的。”


    苗輒轉身對一旁的北鎮撫司掌刑千戶申通道:“申千戶,耿老不願招供,麻煩您幫個忙。”


    申通與那紀剛都是皇上的人,昨日紀剛因為這案子挨了一頓板子,申通正愁沒機會報仇呢,如今絕好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申通上前對堂上的張軏道:“大人,這裏不便刑訊,懇請大人準我將犯人帶到詔獄去審訊。”


    張軏沉思一會,然後點點頭道:“嗯,去吧!”


    “來人,帶走。”


    在申通的命令下,兩名校尉將耿炳文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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