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麽樣,也比在外麵吹風來的好。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大家就都起來了。


    看著戰士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顧向晚有些猶豫是否要開口。


    江離敏銳察覺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眉心皺起,他眼底閃過憂色:“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


    “不是。”


    周奉銘停下了腳步,沒有迴頭,無聲聽著兩人的對話。


    “我是想,那些屍體在這裏放著,就是病毒的溫床,不管是誰來到這裏,都可能染病,最好全部燒掉,以絕後患。”


    隻是屍體太多了,也沒人清楚具體分布在哪裏,她擔心給大家添活,影響進度。


    江離正要說他可以去辦,周奉銘就轉過了身。


    “張姑娘的提議很有道理。”


    顧向晚詫異轉頭看向他。


    “我們可以再停留半個時辰,將附近的屍體找出來燒掉。”


    他們是戰士,倘若連他們都懼怕,隻想盡快逃走,那還有誰能來管這片土地?


    很顯然,桑炎已經拋棄了邊關,周奉銘已然將此處視為囊中之物。


    甚至連整個桑炎,也早晚是大周的。


    他說著便開始下令:“雲翼,雲霆,你們兵分多路,挨家挨戶搜索一番,隻要有屍體就盡數燒掉,無需顧及房屋。”


    值錢的東西早就被那些官員帶走了,這些建築隻剩下一群空殼子而已。


    “是!”


    雲霆雲翼領命離去,顧向晚忙追了幾步,叮囑他們戴好麵罩,點完火就趕緊撤。


    而周奉銘則是給遠在京城的雲霄寫去了封信,命他代為向皇兄請令,派兵收複桑炎邊境城池,徹底消殺清理出來。


    信鴿飛到京城要不少時日,屆時他們早已離去。


    半個時辰後,隊伍準時出發。


    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火海,在這尚未完全明亮的天色下,照亮了他們前方的路。


    轉眼又是平淡的兩天過去。


    在進入第三座城池這天,他們頭一次遇到了人。


    破敗雜亂的街道上,瘦到皮包骨頭的孩童追著一隻受傷的鳥兒,即便多次摔倒也顧不得,爬起來便繼續往前撲。


    男孩渾身髒兮兮的,胳膊腿上都有擦傷的痕跡,黑黝黝的眼睛卻滿是堅定,死死盯著蹦跳的鳥兒,連他們的車隊緩緩靠近都沒發覺。


    江離眸光微動,示意雲霆出手相助。


    後者二話沒問,撿起一枚石子精準打在鳥兒身上,鳥兒瞬間倒地不再動彈。


    本以為那男孩會很開心,卻沒想到對方愕然抬頭,看到他們的瞬間麵露驚恐,手忙腳亂爬起來扭頭就跑,仿佛身後有怪物在追。


    眾人不明所以,江離利落翻身下馬,幾步追上,揪著衣領將人提了起來。


    “跑什麽?”


    低沉冷冽的聲音讓男孩身體一顫,越發激烈掙紮起來。


    “不要抓我!求求你們不要抓我!”


    江離緊緊擰眉,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顧向晚匆匆下了馬車,快步走到兩人身邊,眼神示意江離將人放下。


    後者當即照她意思做,隻是骨節分明的大手依舊沒有離開男孩的衣領。


    “小兄弟,你不要怕,沒有人會抓你。”


    顧向晚聲音輕柔,極力釋放友好。


    男孩依舊瑟瑟發抖,貓兒似的黑眼睛裏寫滿畏懼,看得人不由心疼。


    “大哥哥們隻是想幫你擒住那隻鳥,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的,別怕,好嗎?”


    她摸了摸男孩沒有二兩肉的小臉,從腰間取出兩塊奶糖,塞進他手心。


    “這是牛奶糖,姐姐送給你吃。”


    握著手中的糖果,男孩明顯愣住,低頭看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怔怔開口:“謝謝姐姐……”


    見孩子放下了恐懼,大氣不敢喘的漢子們這才鬆了口氣。


    還是女子好哇,天然降低人的戒備。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桑炎人,哪怕隻是個孩童,他們也不想隨便放走對方。


    周奉銘掀開車簾從馬車上下來,正要走向男孩,一道蒼老的唿喚遙遙傳來。


    “二娃啊……二娃你在哪兒……”


    男孩眼睛一亮,嘴巴微張想要出聲,又忐忑看了眼麵前的顧向晚。


    “是你的親人嗎?你可以喊她過來。”顧向晚眼帶笑意。


    男孩頓時有了勇氣,鼓足勁唿喊:“奶奶!我在這兒!”


    小巷裏很快傳來腳步聲,眾人看過去,便見一位年邁的老婦人拄著拐棍蹣跚而來。


    還沒等他們說話,看到自家孫子被一群人團團圍住,老太太霎時麵色突變。


    “二娃子!你們是什麽人?快放開我家二娃子!老婆子、老婆子跟你們拚了!”


    她焦急地左右看了看,找不到什麽趁手的工具,就直接舉起拐杖向著他們衝了過來。


    方才還不便行動的腿腳好像突然劉翔附體,健步如飛。


    顧向晚詫異睜大眼睛,試圖抬手阻攔:“老人家!您冷靜一點!”


    可老太太哪裏聽得進去,衝到幾人麵前,拐杖就牟足勁砸了下來。


    “小妮兒!”


    張友生大喊著,拚盡全力向著顧向晚的位置跑去,而周奉銘眸色一變,手已經拔出腰間短刀,下一瞬就要甩出去。


    這時,高大的身影擋在顧向晚麵前,穩穩接住了拐杖。


    周奉銘動作一頓,握著刀的動作緊了緊,驀地迴神。


    他竟差點要了一個老婆婆的命。


    張友生也大鬆口氣,雙腿一軟,差點虛脫倒地。


    老太太咬緊牙關,怕到渾身抖動,卻還是不肯放手,枯黃的眼睛裏含著淚珠,和與他們拚命的決心。


    即便是麵對比她高出太多的江離,也絲毫不退縮。


    江離緊抿著唇,不善言辭的他不知該如何安撫眼前激動的老人,隻好握住拐杖不撒手,將顧向晚護得嚴嚴實實。


    顧向晚從驚愕中迴過神來,知道老太太是應激反應了。


    從她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們定是經曆了什麽可怕的事,才讓這祖孫倆這般畏懼陌生人。


    她隻好柔聲解釋:“老人家,您誤會了,我們沒有傷害您的孫子。”


    嚇到的二娃也小心翼翼上前,輕輕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袖:“奶奶,哥哥姐姐不是壞人!他們還給我糖吃呢!您看!”


    老太太恍然,原本兇狠的表情變得迷茫,手上卸了所有力氣,放開拐杖踉蹌退了幾步。


    “原是如此……?”


    她這才注意到麵前的姑娘美麗和善,那群高大的男子同樣英俊非凡,正氣凜然。


    哪裏是之前那些混不吝士兵可以比擬的。


    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犯了錯,老太太登時愧疚跪倒在地:“實在對不住,老婆子無意冒犯……”


    顧向晚向後看了眼周奉銘,見他沒有反應,便上前攙扶起了老太太,


    “沒事的,老人家,我們理解您的心情,還是起來說話吧!”


    “奶奶……”


    二娃也忙握住老太的另一隻手,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


    見老太太腳下不穩,江離將拐杖雙手遞迴給她。


    “多謝公子了。”


    老太太看著他這明顯與本地人不符的長相,一時間心生疑惑:“你們,並非桑炎人嗎?”


    顧向晚眼底劃過一抹警惕,笑容依舊,“我們是來桑炎走貨的商隊,那邊那位是我們東家,明老板,途經此地,到處都沒有見到人,這不是看到了二娃,就想問問是怎麽一迴事。”


    聽到她鎮定自若的話,周奉銘唇角若有似無輕微揚起。


    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得心應手,好像經常撒謊的樣子?


    老太太了然點頭,他們桑炎曾經經常有大周的商隊貿易往來,百姓早已見怪不怪了,隻是自從上次大戰之後,這還是頭一迴見到。


    雲霆也下了馬,問道:“老人家,你們這兒的人都是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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