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進去有一會了。”張浩生抬起胳膊蹭了把額頭的汗。


    顧向晚扭過頭,正想問江離有沒有辦法溜進去,後者忽然拉了她一把,幾人利用牆壁隱住身形。


    媒婆陸氏家的大門被從裏麵打開,幾個男人先一步踏出,跟在最後麵的正是她本人。


    走出來之後,頂著大太陽,那最前麵的衣服稍微華麗一些的男人轉過身又叮囑了一句,“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陸婆是聰明人,相信定然知道如何取舍。”


    陸氏臉色自始至終很不自然,聽到這帶著幾分威脅意味的話語,勉強笑了笑:“是,請放心吧。”


    “等事成之後,少爺定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管家歐恆漫不經心撥弄了一下自己造型奇怪的流海,沒再看她,趾高氣昂地對著小廝們道:“我們走!”


    說完幾人邁著囂張的步伐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江離立刻扶起被拽倒在他懷裏的顧向晚,上下打量了一下。


    “沒嚇到你吧?”


    “沒事。”


    顧向晚搖了搖頭,臉上有一抹可疑的緋紅。


    不過她足夠鎮定自若,沒有引起幾人的注意。


    眼見陸氏迴過神來往迴走,張浩生按捺不住起了身,“快跟上去問問!”


    “不要衝動。”


    大郎一把握住了他胳膊,將他重新拽了迴來。


    “難道咱們就這麽迴去?”張浩生氣不過。


    顧向晚看了幾人一眼,抿了抿唇,道,“等著,我準備一下。”


    說完直接坐在牆邊閉上了眼睛。


    一看她這熟悉的架勢,大郎和江離心照不宣,默默等待著,張浩生還沒有親眼見到過小侄女使用“秘境”,此時眼巴巴的左看右看,沒敢出聲打擾。


    很快,顧向晚手邊憑空出現一個竹籃子,裏麵裝了些土豆、黃瓜和青菜,她拿著起了身,“走吧。”


    大郎不知她打算如何做,隻跟在後麵繃緊了嘴沒有說話,相信自家妹妹心中有分寸。


    張浩生則興衝衝的,果然還是得直接上門!


    彼時陸氏已經關上院門正往屋裏走,卻聽剛合上的大門再次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她心頭一跳,整個人嚇了一激靈。


    驚恐地望向大門,陸氏麵色難看,莫非是那群人又迴來了?!


    都已經答應了他們的要求,怎麽還這麽不依不饒?!


    外麵的敲門速度越來越快,陸氏哪怕十分不想再麵對那些人,也不得不去將門重新打開。


    然而打開門一看,映入眼簾的卻是目光灼灼的顧向晚等人,陸氏臉色頓時一僵,差點一激動把門給關上。


    張浩生眼疾手快伸出腳,雙手環胸,陰陽怪氣地對著陸氏挑了挑眉,“哎?”


    門被抵住,陸氏笑容訕訕,極其不自然的問道:“你……你們怎麽來了?”


    這大晌午的,他們和那些人前後腳……不由讓她猜想剛才的事是不是讓他們看到了,心裏止不住發虛。


    “陸婆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們是為什麽來的。”


    顧向晚笑盈盈地越過她進了院門,眼睛裏卻沒有笑意,故意說了和那個管家相同的話來激她。


    江離三人緊隨其後,寸步不離,一聽這話,陸氏立馬確定他們就是知道了,都被人當場聽到了,她狡辯也沒用,狠狠閉了閉眼,將院門緊緊關上了。


    而後轉過身來,看著站在院子裏盯著她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打算的幾個人,不再做無謂的解釋。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索性就直說了,齊少爺讓我在你們交換庚帖時使些手段讓你們無法相配,從而使親事黃掉,事情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我不知道,別把老婆子我扯進來就好。”


    陸氏做了半輩子的媒,還是頭一迴遇到有人花錢從中作梗的,以前哪怕有人不願親事做成,那也是男女其中的一方,這次給縣令之女說親真是非同凡響,還牽扯上齊大員外家的公子了!


    這種收人錢財毀人姻緣的事,不但不積德,還損陰德呢!她一點都不想答應,可那管家歐恆明晃晃的威脅讓她不得不妥協,現在把真相說出來,反而讓她心中一鬆。


    “陸婆說話就是痛快。”


    顧向晚輕勾唇角笑了起來,原來那個暗地裏的狗東西打的是這個主意,大郎聞言目光深沉,被氣的不輕。


    怪不得那個齊什麽東西那麽信誓旦旦放下狠話,原來是盯上了他請的媒婆!


    這媒人一旦確定下來,那整場親事就是從頭跟到尾的,無論是最開始的提親還是到後來的迎親,全部六禮無一不需要媒婆出場,這個角色自然是至關重要。


    倘若真的讓齊什麽東西把陸婆收買,那在行納吉之禮時,就會占卜出他與馥雅八字不合的結果,在極其信奉天意的這個世道下,太多段姻緣被以這個理由阻斷,他們的親事八成就成不了了,就算縣令可以不顧一切成全他們,依然會在大家的心裏留下芥蒂,日後沒事最好,若是有什麽事,就全要怪罪在他們八字不合上麵了。


    顧向晚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個狗東西得逞。


    她麵色如常,繼續對著陸氏笑道,“我們自是不會給你惹麻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應該被牽扯進來。我們這次過來隻是想給您老人家送點菜吃,現在這菜這麽難買,我們剛得到這些,立馬就想到給你送來了。”


    顧向晚將蓋在竹籃子表麵的布輕輕掀開,露出裏麵各式各樣的蔬菜,眸子裏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過。


    這下陸氏的眼睛是真的亮了,一時有些失控地探著身子往前仔細瞅了瞅。


    說實話,她成就了那麽多段姻緣,平日裏好東西沒少拿,首飾,銀子,各種吃食,尋常的玩意兒她都已經收習慣了,半點都不會讓她失態。


    但是這時候的菜可不一樣,哪裏有人舍得送人,她老婆子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家裏小孫子也饞的緊。


    現在這關頭送菜才是真的有誠意,她剛剛看了,就小老板籃子裏這些菜若是在外麵買,沒個五百兩以上是堅決不會談下來的。


    陸氏恨不得立馬上前接過來,但是她知道這麽好的東西哪裏會是白收的呢,當即冷靜了些許,謹慎問道,“不知小老板想讓我做什麽?”


    “也沒什麽,我們可不會強人所難。”


    顧向晚笑意盎然走近她,聲音輕了幾分,“我要你照常負責我哥哥的親事,就當那個管家從來沒有來過,盡心盡力把事情做體麵,等他們再次登門的時候,一切就交給我們。”


    媒婆中途更換是不吉利的,而且這次的事不是陸氏的錯,犯不著遷怒於她。


    誰做的事,找誰就好了。


    她最後一句話說的十分有深意,聽的陸氏心裏七上八下的,忐忑問道,“你們確定,最後不會連累我嗎?”


    在她這裏把人引來要是出點什麽事,不全都是她的責任嗎?肯定會被認為她和他們是一夥的!


    “放心,我思考的問題不是怎麽樣才能讓你不遭到報複,而是怎樣讓實施報複的人,無法動彈……”


    顧向晚的聲音如常,好似在說今天要吃什麽飯一般,可話裏的深意卻讓陸氏深知,未來這些日子,注定要不平靜了。


    談妥之後,留下了蔬菜籃子幾人就離開了。


    那個所謂的齊少爺等著互換庚貼的時候看笑話呢,這一時半會的定然不會再來這裏,他們就沒再留人監督。


    把羸刹也叫了迴來,一行人一起迴了鋪子,憂心了半天的顧氏立刻給開了門,詢問事情怎麽樣了。


    顧向晚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放心吧,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隻能那個狗東西自己跳出來。”


    等日頭稍稍緩和,顧向晚和江離一起去了一趟打鐵鋪,取了五百個鐵皮罐子,又隨著有經驗的江離去了醫館和兩個酒樓。


    將扣除自己人留下之外的虎肉等物盡數賣了出去,一共賺了五百多兩。


    顧向晚本打算一人分一半,可又想到二百五不太好聽,就自己留了二百兩,給江離三百兩,畢竟江離功勞最大。


    誰知江離卻不認同,非自己要了少數,把多的給了她。


    滿載而歸往迴走的時候,就聽街上有人議論,縣令大人存水的地方被偷了。


    顧向晚一驚,腳步頓時停了下來,仔細聽路邊人的對話。


    “被偷了?誰人這麽大膽?!這豈不是想讓大家都沒有水喝?簡直其心可誅!”


    “誰說不是呢!越到這種時候越能看出誰最不是東西,為了自己有足夠的水,不顧別人的死活,想把所有人賴以生存的水源全部奪走!我要是能在大人麵前說上話,非讓大人把他砍了不可!”


    “那最後怎麽樣了?他們得逞了?”


    “唉,據說由於容器太大,他們沒辦法全部帶走,但這群膽大包天的趴那喝了個夠!還拿水桶往外提了十幾桶!把水幾乎搬空了!”


    “真的?!天啊!那我們豈不是沒水喝了??大人辛辛苦苦為我們找來的水,就這麽進了一群狗肚子!!真是氣煞我也!”


    幾人接下來汙言穢語罵個不停,江離皺了皺眉,身形一動擋在了顧向晚麵前,卻擋不住那四麵八方傳來的聲音。


    顧向晚倒沒注意那些罵人的話,隻震驚於這件事,縣令不是派人看守著水池嗎?怎麽還會被偷?


    兩人對視間,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鄭重。


    “走,去衙門。”


    腳步微轉,他們改變方向直奔縣衙而去。


    趕到附近,就見許多百姓圍聚在此,把正門堵了個嚴實,兩人直奔側門,被林宇帶了進去。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圍觀的百姓們卻連連歡唿,還有的人叫好鼓掌。


    兩人被林宇直接帶到大堂內最角落的位置,和捕快們站在一起,見到兩人捕快們紛紛小聲打招唿。


    顧向晚迴應了之後,便認真看向正堂之下被行刑的幾人。


    他們一共有六人,個個長得賊眉鼠眼,此時每個人的手上都上了夾棍,數名捕快用力往兩邊拽著夾棍的繩子,被夾在中間的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青紫腫脹。


    六人疼的仰著頭慘叫,豆大的汗珠浸透了衣衫,和衣服上的土混在一起,成了一塊塊的泥。


    木頭擠壓在一起的吱呀聲清晰傳入所有人的耳中,和他們的慘叫聲配合在一起,聽的人心裏生寒,好像骨頭被擠壓的聲音一般。


    可是沒有一個人同情他們,哪怕是平日裏再善良的人,此刻也恨不得他們去死。


    因為對於大家來說,這六個人把本該接濟大家的水獨占了,不,不隻是獨占,他們甚至將水給弄髒了!!


    這是斷了所有人的生機啊!!


    端坐在案前的縣令同樣滿腔怒火,眸色暗沉。


    在分水第一天他就怕出現這種事,特地給了所有人警告,沒想到還是有人賊心不死,來挑戰權威!


    他若是不嚴懲,又怎麽對得起這些人費那麽大勁找到藏水之地呢?!


    顧向晚和江離默默隨著大家一起圍觀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六人喊的嗓子都沙啞到出不來聲音,有兩個男人甚至疼暈了過去,卻被大人叫人潑了盆尿給潑醒了……


    聽了一會人們的議論,顧向晚和江離也算從頭到尾搞清楚了。


    原來這幾個人早在第一天分水的時候就存了心思想要搶水,可又擔心輕舉妄動會讓以後沒有分水的機會,便打算之後再動手,誰知後來便發生了縣令自導自演的那場戲,看到當眾搶水會立刻被人抓起來,打個半死,幾人當場就改了主意,不能在這裏動手。


    這兩天他們摸清楚了分水的時間地點和速度,又提前蹲點了解到縣令等人一大早是從哪裏出發的,今日便趁著縣令等人忙著分水摸了過來,找了好一會才找到,跳進了院子就看到一個大坑,裏麵存儲著那麽多的水,眼睛當場就綠了,瘋了一樣喝了個痛快,才想起來往外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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