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九重宮闕,巍峨堂皇,人走在其中不自覺感受到一種壓迫。


    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皇權,亦或是代表著禁錮的數道城牆。


    程小棠望著朱紅色的宮門,恍然想起那個在繈褓中就被設計為棋子,毫無反抗能力與她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被親娘投毒殺害的十三皇子。


    文淑妃前些時日又生下一個兒子,依舊備受皇帝寵愛,為了讓他健康長壽還特意取了一個賤名喚作彭奴,寓意與彭祖同壽。


    而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曹樂佑卻成為了不能提及的宮中忌諱,逐漸被遺忘。


    不知深宮中深處埋葬著多少這樣的白骨,程小棠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棠寶別緊張,你等下跟著我的動作行禮答話就行”


    這是程天祿第三次進宮,不過前兩次要麽是參加殿試,要麽是向皇帝謝恩,都屬於大批進士一起,並未增長多少有用的經驗。


    好在他長相俊逸出塵,氣質溫文爾雅,見人臉上始終帶著三分笑,帶著妹妹絲毫不露怯。


    程小棠點點頭,銘記宮中的忌諱,保持著勻速的腳步,乖巧地目不斜視。


    領路的袁公公有意向程小棠賣個好,小聲地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


    淑妃娘娘體諒皇上政務繁茂,剛送了一盞參湯到思政殿。


    程小棠感謝地頷首,借著寬大的袖子塞給袁公公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多謝袁公公帶路。”


    禮多人不怪,她走了這一路,莫名有一種以後經常會進宮的預感。


    兄妹二人走進思政殿後,發現殿內不僅有年過雙十仍舊嬌弱惹人憐的文淑妃,還有端莊穩重的皇後和明豔奪目的王貴妃。


    程天祿作為外臣,平時沒什麽機會見到後宮妃嬪,下意識就是想辨認哪一位是文淑妃。


    “二哥,怎麽行禮啊?”


    程小棠緊張地搓搓手,小聲問道。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殿內的大人物們聽清楚。


    沒等程天祿給程小棠打個樣,皇帝就寬宏大量地笑道:“程愛卿不必這麽拘謹,令妹出入京城就立下大功,何須在意小節。”


    “佑安,朕要見你一麵真不容易。”


    程小棠本就是裝出來的緊張,想提醒二哥別直視宮妃。


    自古以來,男人,尤其是老男人對自己女人的占有欲是最可怕的。


    保不齊年紀半百的皇帝就會嫉妒正值青春年少的俊美探花郎,迴頭透個口風就夠程天祿受的。


    聽到皇帝話裏的不滿,程小棠畢恭畢敬地請罪,“皇上恕罪,臣女自小在鄉野長大,不懂太多規矩,隻想為陛下和天下盡一份力。”


    今日入宮她穿的是郡主製式的正經禮服,華麗繁瑣的冠服襯得精致白嫩的小臉越發稚氣。


    為了加深人畜無害的形象,還梳了最乖巧的雙環髻。


    皇帝被捧得心滿意足,打量程小棠還是個半大孩子,也不跟她計較之前推脫入宮的舊事,和藹道,“若是人人都有佑安這樣的覺悟,何愁我大榮的萬世繁華。”


    皇後笑盈盈道:“陛下英明神武,天下繁榮昌盛,上天才會賜下神農氏後人相助。”


    王貴妃難得沒跟皇後唱反調,“皇後娘娘說的極是。臣妾聽聞岱州百姓最是愛戴佑安郡主,還要為她和定安侯世子建立生祠呢。”


    文淑妃露出吃驚的神色,聲音嬌弱婉轉,“陛下,此事可當真?臣妾未入宮前,從未給聽說過哪裏有生祠。”


    皇帝神色不變,笑著點了點文淑妃,寵溺道:“你才去過多少地方,小心被佑安笑話。”


    文淑妃臉色微紅,羞澀地垂下頭,“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程天祿心頭一緊,恭敬地解釋道:“陛下,淑妃娘娘明鑒,生祠乃是坊間傳聞,絕無此事。”


    “程大人別緊張,本宮隻是跟佑安開個玩笑。”


    王貴妃勾起一抹笑,“陛下,你看佑安長得是不是很像阮兒?”


    “是有幾分相似。”皇帝凝神一看,笑道,“朕看你是太想女兒了,找時間招阮兒進宮陪陪你。”


    程小棠任由三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在皇帝麵前上眼藥,心裏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她剛花了一萬積分給皇帝掃描了身體狀況,各項指數都透著不正常。


    要麽高到離譜,要麽低到匪夷所思。


    簡而言之,就是命不久矣。


    然而讓程小棠無法理解的是,皇帝看起來卻是精神抖擻,臉色比蒼白瘦弱的文淑妃紅潤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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