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雲道長與佑安郡主在太清觀為百姓義診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引來各式各樣的病患上門求醫。


    不過師徒二人經驗豐富,規矩寫得明明白白,隻接診五等戶及貧民。


    除此之外每日另有十個名額麵向自稱患有疑難雜症的求醫者,診金一千兩,藥費另算,治不好十倍奉還。


    一千兩對普通百姓來說是天價,對京城的世家勳貴來說卻隻是普通的幾頓飯錢。


    既能治病,又能與佑安郡主等人套近乎,偶爾還能遇上來幫忙的定安侯世子、大理寺少卿等人,簡直不要太合算。


    於是乎,香火旺盛的太清觀外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場麵:


    衣衫襤褸的貧苦百姓們戰戰兢兢地依次排著隊進觀,千恩萬謝地領著免費的草藥出觀;


    光鮮亮麗的貴人們齊齊對他們行注目禮,再轉頭為了珍貴就診的名額跟守門道士軟磨硬泡,威逼利誘。


    王旭堯言出必行地兌現了之前對程小棠放下的狠話,想法設法地破壞義診,卻不得門而入。他氣得直接站在太清觀門口,開出千兩黃金的高價買一個名額。


    琅琊王氏在臨安府是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迴到京城則是人人都要給三分薄麵。


    且王旭堯給佑安郡主添堵的行為正合皇帝和王貴妃的心意,戶部王尚書樂見其成,任由他鬧騰。


    閔侍郎也很大方,直接讓出自己的名額輕鬆賺到五年的俸祿。


    滿京城的人聽說後都湊到太清觀看熱鬧,隻見王旭堯大張旗鼓地帶著兩名太醫和病入膏肓的堂兄登門。


    那名王七公子在京中小有名氣,不少閨秀還記得他少年時帶來的驚豔,卻在十七歲的年紀不知為何重病不起,再沒出現在人前。


    王家請過無數名醫都沒能治好他,這些年全憑百年老參一類的大補之藥吊著命。


    這次來太清觀求醫,王七公子是被人用軟塌抬進去的。


    圍觀群眾踮著腳尖隻能看到風吹過掀起的帷帳一角,裏麵躺著的人臉色蒼白,唇色青紫,甚至看不出胸口有沒有在起伏。


    王旭堯扔下人就走,號稱七日後再來,沒治好就砸了太清觀的招牌,治死了就抓棲雲道長去見官。


    這般對內薄情寡義對外囂張跋扈的做派,立即引來數名禦史彈劾琅琊王氏家風不正。


    皇帝不痛不癢地斥責了王尚書幾句,王尚書配合地表示要迴家嚴懲不肖子孫,王旭堯威脅太清觀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朝野內外頓時明白皇帝的態度,話鋒一轉開始彈劾佑安郡主和棲雲道長沽名釣譽,義診竟然還設置門檻。


    紛紛擾擾之中,橫著進去的王七公子在第五天走出了太清觀。


    沒錯,是用他自己的雙腿走出來。


    全場震驚,紛紛湧上前問是怎麽迴事,隨行的王家仆從卻三緘其口,隻說棲雲道長和佑安郡主妙手迴春。


    王旭堯再次敗下陣來,京中悄然地流傳起他在臨安府受挫的事跡,一時傳為笑談。


    王尚書曾經很看重天資出眾的王七公子,見他有重新為家族效力的能力,哪裏還顧得上不成器的王旭堯,不到半日就送上厚禮酬謝。


    為了向棲雲道長表示歉意,王尚書還將王旭堯禁足在家,以示懲戒。


    人死萬事休,越是熱衷於爭權奪利的人越害怕生病。


    說到底,琅琊王氏與佑安郡主並沒有多大的仇怨,沒理由得罪可以救命的神醫。


    不加入瑞王的陣營無妨,隻要別加入其他皇子的陣營,就不是敵人。


    陳郡謝氏的人發現王旭堯不再挑釁,也隨之收手,以免在暗中的手腳被程小棠察覺,將人推到對立麵。


    此後,義診中莫名其妙的醫鬧再沒發生過,給太清觀上下省了不少事。


    棲雲道長展現出名副其實的神醫水平,先後為端親王妃、馮老將軍、樞密院正使等人治好多年頑疾,並讓失明多年的老太傅重見天日。


    程小棠通常是給師父打下手,眾人認定她這般年紀能學到皮毛就算是有天賦,離正經大夫還差得遠。


    直到三月中旬時,一名少年在酒樓吃完飯後感覺嗓子疼,誤以為是上火,要了壺清熱解毒的涼茶喝下後就沒當一迴事。


    然而沒走出去多遠,他就捂著喉嚨到底,雙目赤紅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正巧程小棠在巡視京中的產業,發現被團團圍住的人已經開始翻白眼,當即手起刀落,切開了他的氣管。


    血濺了她一身,差點被誤認為是當街殺人的兇徒抓走。


    幸好酒樓的人及時請來了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證明程小棠是在救人。後續的發展自然是佑安郡主不顧安危地救人,醫者仁心之名遠揚。


    徒弟都這麽厲害,師父就更不用說了。


    經此一役,太清觀每日十個麵向普羅大眾的名額愈發搶手。


    尤其棲雲道長還對外宣布三月二十後就要閉關清修,不再接診,再有人一千兩黃金的價位也買不到名額。


    太清觀負責篩選為棲雲道長病患的道士們頓時成了香饃饃。


    明真道長,至遊道長,玄暉道長,這個三個名字迅速在京城頂尖圈子中流傳開,求醫心切的病患及其家人用盡各種方法想要查出他們的來曆和喜好。


    三人苦不堪言,每天提心吊膽地勉力支撐,祈求快點到三月二十那日解脫。


    他們確信自己是被懷疑了,卻不敢輕舉妄動壞了大事。


    程小棠輕鬆地收割著迭剌部落的人一天還比一天高的積分,別提多開心了。


    折磨了耶律德光等人數日後,她終於捕捉到另一個姓耶律的名字,先蕭昀舒一步得知了這夥人的來曆。


    ***


    三年一度的會試在三月二十三準時揭開序幕。


    程小棠送程天祿、齊明朗、顧知予等考生進考場後,開始著手營救程文韜的計劃。


    說營救其實不太準確,程文韜從始至終沒被限製過自由,威脅信倒是三天一封地往太清觀送。


    為期九天六夜的會試在榨幹考生的後順利結束後,程天祿不出意料地榜上有名,比三年前那次還前進了幾名,位列榜二。


    每天借酒消愁的程文韜得知此事,氣得破口大罵,“親兄弟生死未卜,程天祿那個冷酷無情的狗東西居然還能考到第二名!”


    “喪盡天良!”


    “這種人也配當官?我呸!”


    “來人!我現在就寫一份訴狀,明天去京兆府尹狀告程天祿和程小棠這對兄妹六親不認,毫無人性!”


    看守他的人不屑地撇嘴,耐著性子挑撥道:“程公子,他們都不在意你的死活了,你又何苦為了佑安郡主苦守秘密。”


    “隻要你說出來,我家主子保證會讓你踩在他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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