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房一家,老程家的人都到齊了。程大牛正在跟第四批格外豪爽且執著的人,掰扯野驢不賣不換的事。


    剛注意到熟悉的牛車,就出現意外,立即衝過去擋在官兵與妻兒之間。


    “官爺們,這裏肯定有什麽誤會。”程大牛臉上帶笑,態度恭敬地行禮,“我們隻是路過寶地,進城采買的良民。”


    月桃眼睛通紅,臉上帶著紅腫的五指印,惡狠狠道:“你又是從哪來冒出來的鄉巴佬?人都不在寶慶銀樓,憑什麽給這些暴徒作證?”


    “宋大哥,就是這個鄉野毒婦!”


    “她指使兒子打傷了夫人和小公子,阿德和阿康牙都斷了好幾顆!”


    這般厚顏無恥的攀誣,程小棠實在忍不下去了,站出來反駁,“你胡說!他們明明是自己摔的!”


    月桃最恨的就是害她被罰的死丫頭,惡向膽邊生,“還有她!這個沒娘教的死丫頭,偷了小公子的平安扣!”


    “說話放尊重點!”程天福怒極,一掌揮開月桃指著妹妹的手指。


    月桃誇張地倒退著跌坐在地上,泫然欲泣,“宋大哥,你們都看到了吧?”


    “當著官兵的麵都這麽蠻橫,分明就是無法無天的惡徒!指不定還是常寧城的亂軍欲孽!”


    為首的官兵抽刀出鞘,冷著臉警告程天福,“老實點!”


    一頂頂帽子扣下來,程老太急得跑掉了一隻鞋,“官爺們,冤枉啊,我孫子從小就老實本分,絕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老程家人都慌了神,他們種了一輩子地,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做了逃荒的難民。


    “娘,別擔心,我們沒做任何錯事。”謝玲花滿腔的怒火壓下了對衙門的恐懼,還能保持鎮定地安慰婆母。


    沒跟去銀樓的程天祿,快速地分析著眼下的情況。


    他相信娘和大哥,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主動出手,妹妹更不可能偷什麽平安扣。


    如今最麻煩的不是證明清白,而是潑髒水的人一口一個宋大哥。熟稔的語氣,像在故意展示與官差們的相識。


    “小叔,你們先帶奶奶迴去。”程天祿開口道,“這件事卷進來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誣告成功,按照大榮律例,那女人指控的罪名,也不是大罪。


    徒手傷人,最多會被判杖責及賠償,不用坐牢。


    反倒像現在這樣,一家人都衝上來解釋作證,情急之下容易跟官差們起衝突,有可能被抓到致命的把柄。


    程鐵牛心急如焚,卻明白程天祿說得在理。


    兩兄弟勸說著嘴唇發白的娘往後退,留給大哥一家處理。


    “衙門辦案,閑雜人等退開!”


    十名麵容肅穆的官差齊齊抽刀,將逐漸圍過來的百姓們都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領頭那名宋姓官差,對謝玲花公事公辦道:“幾位,有人狀告你們無故毆打他人,偷盜財物,需要跟我等去衙門走一趟。”


    “是毆打官眷!罪加一等!”月桃氣焰囂張地補充道,眼裏的惡意都快溢出來。


    圍觀群眾又是倒吸一口冷氣,看向謝玲花等人的眼神帶上了同情。


    “官爺,我們是一家人,可以跟著去衙門嗎?”程大牛忍得額角青筋直跳,竭力保持語氣平靜。


    宋官差不置可否,徑直在前麵帶路。


    這種小糾紛,原本可以就地解決。隻怪這家人運氣不太好,遇上了囂張跋扈的盧夫人。


    程翠兒眼底劃過殺意,安撫性地拍著程小棠的背,語氣溫和地哄著,“棠寶不怕,去了之後隻管照實說。”


    緊接著借著抱程小棠的動作,塞給她一枚令牌,壓低了聲音,“要是有人要動手,就拿出這枚令牌,我去找幫手。”


    之前程翠兒一直坐在銀樓外的牛車上,月桃並未指控她。


    囑咐完程小棠後,程翠兒又跟謝玲花交代了一句“千萬別認罪”,就消失在人群中。


    邊上的官差也沒有在意,要不是縣令大人另有安排,以他們對盧夫人主仆的了解,直接就敷衍過去了。


    緊接著,程小棠的話卻讓他們目露驚訝之色。


    “月桃,你不該汙蔑我偷盜。”程小棠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月桃,“誣告犯法,你會為自己犯的罪,付出代價。”


    連宋官差都停住腳步迴頭,看了一眼奶聲奶氣的小丫頭,懂得還挺多。


    月桃臉上的笑容一僵,沒聽懂程小棠在說什麽,卻不影響她更加得意地嗤笑道:“鄉下野崽子,死到臨頭還這麽多話。”


    【宿主行為寵愛月桃一次,獲得一千五百積分。】


    賺到意料中的高額積分後,程小棠沒再搭理又蠢又壞的月桃,一條亂吠的狗而已。


    偷盜罪是按偷盜物品的價值定罪,她緊緊捏著那枚溫潤的羊脂玉平安扣,從未這麽真心祈求過,蕭昀舒可千萬要是有錢人家的崽。


    最好隨手送出的一個平安扣,就價值千金,送月桃進牢裏好好反省。


    但定罪的前提是,豐源縣的縣令會秉公執法。


    月桃說盧夫人是官眷,不會那麽寸,剛好是縣令的家眷吧?


    程天祿與程小棠的想法不謀而合,此時格外恨自己沒有功名在身,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保證縣令會主持公道。


    他落後幾步,避開官差們的視線,囑咐不引人注意的程二蓉去找村長爺爺。


    童生雖不如秀才可以見官不跪,但總有些報得上名號的舊時同窗。有村長在,無論如何都比他們這些純粹的平頭百姓強。


    程大牛身上揣著老娘剛給的銀票,除了代為受罰和打點外,一時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民不與官鬥,若是對方有靠山,他們隻能認栽。


    “大牛哥,你們這是出了什麽事?”崔神醫突然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他跟丟了藥童麥冬,問著路正往盛德堂走,就看到熟悉的麵孔。


    程天祿宛如看到救星,立即迎了上去壓低聲音道:“崔神醫,能遇見您實在太好了!如今我們遭難,求您伸以援手。”


    “他日我必定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他記得崔神醫酒後說了許多話,其中就有家裏人反對他學醫,還總拿考中進士的大哥教育他。


    進士,大小都能有官當。


    崔神醫相當講義氣,一拍胸脯,“隻要不違背天地良心,包在本神醫身上。”


    崔神醫的出現,被官差們圍住的謝玲花幾人並不知曉。越靠近縣衙,她的心跳越快,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謝玲花不怕自己受罰,就怕幾個孩子受苦,還要連累幫了他們許多的程翠兒。


    縣衙門口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裏麵坐著已經重新梳妝後的盧夫人,以及吃著零嘴的盧小公子。


    “夫人,那家人被押送過來了。”門牙斷了一顆半的阿德吸著氣稟報道。


    當時寶慶銀樓前亂成一團,有人尖叫著跑出來,也有人著急忙慌地去接主子,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麽摔倒的。


    但夫人要出氣,那他們哥倆就是被打的。


    “賤民就是蠢笨如豬,以為逃了就沒事。”盧夫人輕攏鬢邊發絲,由大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等下就要他們磕頭求饒。”


    盧小公子一抹嘴,倒三角的眼裏盡是興奮之色,“娘,我要親手打那個賤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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