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靨如花麽。」張鄠戲謔。


    他走上前,托起張郕的小臉,「讓六哥仔細瞧瞧。」


    「誰像花?誰像花?」張郕奮力掙脫,口中嚷嚷,「我長得特別好看,這個我知道,可我又不是小姑娘,怎麽能像花?啊?」


    明探微粲然。


    ……


    曹家兩姐妹「暈」了,薑南杏、齊金玉「躲」了,一向前唿後擁的江浩歌,孤零零的站著。


    她顯然不習慣這樣,有些驚慌,有些無助。


    她看著笑吟吟的、被明肅政和六公子七公子簇擁著的明探微,內心惶恐。


    她一直以來的優越感,被敲了個粉碎。


    一直以來,明探微想做宣德侯府大小姐而不可得,在她麵前自卑又敏感,像個刺蝟似的一挑撥就要刺人。現在明探微卻變得聰明又可愛,俏皮又機靈,明探微珠玉在前,她江浩歌黯然失色。


    不,這不可能。


    江浩歌深深吸口氣,站得筆直。


    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明探微比不上她!


    她父親是宣德侯,母親是固原郡主,外祖父是東楚王朝唯一的異姓王,身份來歷,非同小可。


    明探微連父親是誰都不能確定,說難聽點就是野種。


    她是名花,明探微是野草。


    她比明探微高貴太多了。


    江浩歌深施一禮,「拜見六公子、七公子。六公子七公子也是來祭拜靳姐姐的吧?我替九泉之下的靳姐姐,謝過六公子七公子的美意……」


    江浩歌覺得她說話行事非常得體,但張鄠早在沒見過她之前就厭惡她了,張郕已經把她歸到了半金不值的行列,哥兒倆都不給她好臉色。


    張鄠淡聲道:「我兄弟二人年幼,並未獲得朝廷封號,認真說來,隻是白身。現有朝廷三品官員的肅政使在此,你應該先見過明大人才是。」


    張郕板起臉訓斥,「我和六哥加起來都沒有明大人年齡大,尊老愛幼,你懂不懂?」


    江浩歌被訓得滿臉羞紅。


    她一直受盡寵愛,何曾遇到過這樣的難堪?


    她也算能屈能伸,委屈的低下頭,重新行禮,「拜見明大人。明大人光臨靳家,是靳家的榮幸……」


    這一次她被明探微給打斷了。


    「奇怪,你隻是靳家的遠房親戚而已,誰給你的自信來代表靳家?」明探微詫異,「你到了親戚家裏,都是這個樣子的麽?」


    「遠親麽?」張鄠淡笑,「宣德侯府和靳家的關係,恐怕深不可測吧。」


    宣德侯府和靳家,絕不是普通的遠房親戚那麽簡單。


    前世靳筱瑩之死,以及因此緊接著的明五姑娘之死、靳家的十七條人命,太湊巧,太可疑了。


    江浩歌忍著氣細細解釋,「宣德侯府和靳家,真的是遠房親戚。我族中一位伯母,和靳治中的表嫂,是嫡親姐妹。」


    明探微和張鄠、張郕,意味深長的同時長長「哦」了一聲。


    這親戚關係可真是一言難盡。


    這得多努力去攀扯,才能成親戚?


    「這門親戚,足足有我祖父家到我外祖父家那麽遠。」張郕評價。


    張郕的祖父家,當然是皇宮了。外祖父家則在襄平郡,也就是遼寧北部,這個距離可真是不近。


    「這樣的親戚關係,江大小姐對靳家的事情如此關心,古道熱腸啊。」明探微語含諷刺。


    「我不過是一腔義憤,替枉死的靳姐姐不值罷了。」江浩歌很有正義感的聲稱,「靳姐姐為人很好,她不應該躺在這冰冷孤寂的棺木之中……


    江浩歌一幅悲天憫人的模樣,好像她很善良似的。


    其實當天攛掇曹語柔等人威逼明五姑娘跳湖的,就是她。


    明探微胸中湧出一股怒氣,驀然打斷江浩歌,「漢高祖和關中父老的約法三章,你知道吧?」


    「什麽?」江浩歌愕然。


    漢高祖和關中父老的約法三章,她當然知道,可這和靳筱瑩之死,有什麽關係?


    「『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明探微語音清脆,「咱們用不著約法三章,隻約第一條,如何?殺人者死!害死靳筱瑩的兇手,不管他(她)是誰,必須要被揪出來,為靳筱瑩償命!」


    江浩歌臉色發白。


    張鄠、張郕喝彩,「明五姑娘光明磊落,不愧屋漏,襟懷坦白,冰清玉潔!」


    明肅政備覺欣慰。


    微兒直到現在還有害人的嫌疑呢,就應該光明正大的表明態度,告訴所有的人:明五姑娘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從未行兇作惡。


    明探微拿出一方素色手帕,手指伸到嘴唇邊,張鄠猜到她要咬破指尖寫字,連忙阻止,「這滴血,應該是靳治中的,畢竟枉死的是他的愛女。」命石青拉過靳升,不由分說,刺破指尖,鮮血湧出。


    靳升大驚,「六公子,不要啊……」


    當然沒人理他。


    他就是叫破喉嚨,也沒人搭理他。


    明探微拿另一手帕蘸血,寫下「殺人者死」四個字,然後署上自己的名字,「我先簽名了,你們幾個若是心中無愧,自然知道應該怎麽做。」


    江浩歌看到血紅的字體,聞到血腥氣,幾欲暈去。


    她哪裏經歷過這些?


    但有張鄠、張郕在,她不能暈,必須保持她侯府大小姐的儀態。


    她沒有別的選擇,也在手帕上簽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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