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條一愣;「什麽商賈?」


    話音甫落,便聽門口有人道:「二哥來了,大傢夥趕緊退開吧。」


    房中頓時鴉雀無聲,隻聽竹簾響動,靴聲橐橐,一人走進房中,眾匪齊齊躬身行禮道「恭喜二哥」。


    隨隨在床上看不見來人的模樣,那聲音卻正是靈花寺中聽見過的:「弟兄們累了,先去前頭喝碗酒,吃點肉。」


    眾人都道「遵命」,紛紛退出門外,有人將房門掩上。


    春條待要哭叫,隨隨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春條不知道到了這般田地,有她能頂什麽用,但她的聲音堅定又溫和,沒有半點怯意,她便莫名感到安慰,仿佛有她在真的可以逢兇化吉。


    她正納悶自己為什麽會有有這樣的錯覺,便聽那年輕男子一哂:「不愧是齊王看上的女人,倒是有幾分膽色。」


    朱二郎一邊說,一邊走到床前,撩開紅紗帳。


    隨隨這才看清他的臉,這匪首約莫二十五歲上下,竟然生得頗為俊秀風流,雖然和桓煊、桓明珪之流比還差些,但也是千百裏挑一的美男子了。


    不過他年紀輕輕能在長安城的市井惡徒中混得如魚得水,靠的肯定不是一張臉。


    春條看到他的臉,一時忘了哭,微微張著嘴,倒不是被美色迷惑,隻是這人和她想像中的賊匪差得太遠,若不知道他的身份,說他是個讀書郎她也信。


    朱二郎見隨隨麵上現出沉吟之色,自得地勾了勾嘴角:「怎麽,想不到我是這副形容?」


    隨隨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朱二郎在床邊坐下,撫了撫她被麻繩磨破的手腕:「那些話隻能騙騙那些蠢物,你這樣的絕色,哪是一個商賈消受得起的?」


    隨隨聽了這話心下瞭然,趙清暉一邊用著這夥賊匪,一邊提防著他們,隱瞞了她的真實身份,不過這朱二郎也算心細警醒,沒輕信趙清暉的話。


    「你明知我是什麽人還敢動手?」隨隨道。


    朱二郎一哂:「富貴險中求。」


    隨隨道:「是誰叫你把我們綁來的?」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朱二郎道,「誰叫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隨隨沉默片刻道:「你要把我們怎麽樣?」


    朱二郎伸出食指,用指背輕輕撫過隨隨的臉頰:「你說呢?」


    頓了頓,收迴手:「我的主顧吩咐我把你們賣去南邊做娼妓……」


    春條驚唿了一聲,涕淚滂沱:「不行,求求你放過我們……」


    朱二郎將食指比在唇上,對著春條「噓」了一聲,臉色忽然一冷:「我不喜歡吵鬧多話的女人,讓我即刻殺了你也可以。」


    隨隨給了春條一個撫慰的眼神。


    春條隻能咬著嘴唇,強忍住不吭聲。


    「真乖。」朱二郎滿意道。


    隨隨道:「你的主顧吩咐什麽你都照做嗎?」


    朱二郎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本來收了別人錢財,合該守信的,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你今夜要是把我伺候舒爽了,我可以留下你。」


    隨隨偏了偏頭:「當真?你莫不是騙我的吧?」


    朱二郎道:「我怎麽會騙你,你這樣的美人世上少有,賣到勾欄裏豈不是暴殄天物。」


    隨隨佯裝思索:「但是你不怕那位主顧追究?」


    朱二郎道:「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那齊王呢?他要是找過來,可不會放過我們。」隨隨道。


    朱二郎道:「我當然會帶著你遠走高飛,讓他找不到。」


    隨隨思忖半晌,終於點點頭:「好,我跟著你。」


    春條吃驚地瞪大眼:「娘子!」


    隨隨沖她一笑:「跟著齊王隻能做個外宅婦,日後王妃進了府還不知要受怎樣的磋磨,倒不如和這位英雄雙宿雙飛,我知你對我忠心,我落著了好去處也不會忘了你的。」


    朱二郎拊掌:「好通透伶俐的女子,你這麽想就對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朱二的正頭夫人,今夜就是你我洞房花燭。你跟著齊王隻能做個侍妾,怕是連洞房花燭都沒有吧?」


    隨隨道:「自是比不上你。」


    春條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眼淚汩汩地從眼眶裏冒出來。


    朱二郎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理會這小丫頭,且讓她看看我們如何銷魂,保管她眼熱。」


    說著便將自己身上的錦衣脫了下來,春條「啊呀」一聲驚唿,隻見他繞身刺著一條碗口粗的青蛇,猙獰可怖。


    朱二郎得意地轉過身給隨隨展示了一下:「夫人可喜歡?」


    隨隨眯了眯眼:「挺好看的。」


    朱二郎大笑,從靴筒中拔出把匕首,割開隨隨腳上的麻繩,不過他頗為警覺,手腕上的繩子仍舊留著。


    「讓我看看夫人的本事。」


    他一邊說一邊向隨隨傾身,相距約一尺時,忽聽「呲」一聲,朱二郎感覺喉頭一陣劇痛,動作不覺一頓,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半張被血染紅的笑臉,猶如看見一個惡鬼。


    明明前一刻她的手腕還被麻繩縛得緊緊的,不知怎麽忽然鬆脫了。


    朱二郎後知後覺地抬起手,顫抖著摸向咽喉,瞳孔瞬間擴張,唿哧唿哧喘著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隨笑著向他亮了亮手指間的東西,朱二郎這才看清割開他咽喉的東西。那隻是一片寸許長的薄鐵片,磨得和刀刃一般鋒利,可要用這麽個東西割開一個男子的咽喉,需要極快的出手,精準的力道,尋常人怎麽可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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