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邊這女孩的臉色早已經是慘白,手掌扶著她的後背,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濕潤。


    心裏越來越沉,難道就真的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從自己的手上流逝嗎?


    她想不到有什麽辦法,低垂著自己的頭,然後就感覺自己的光線被擋住了。


    抬頭一看,是溫嫿站在自己的麵前,逆著光線,溫嫿的麵容有些模糊不清。


    姑娘已經暈死過去,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虛的,尹蔓甚至都感覺她已經沒有了唿吸。


    溫嫿其實是掙紮的,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她的腦海中就有千萬條思緒。


    她學醫這麽多年一直有一種是絕對不碰的,那就是懷有身孕的人。


    溫嫿醫治過的人無數,各種各樣的都有,可是不論是人流、接生、保胎……她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雖然有嚐試過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可是依舊沒有用。


    這種原因她也仔細的考慮過,大概是和蘇芙當初生她的時候大出血有關。


    雖然那個時候的她沒有記憶,但是心裏卻始終有那麽一層隔閡,讓她過不了這個坎。


    她還曾經嘲笑過自己,最後,索性果斷放棄,畢竟,她又不一定是要選擇醫生這個職業,而且,她也沒有那麽多的大無畏精神。


    不過溫嫿發現自己錯了,走上前的時候心裏就自嘲了一下,果然是人救的多了,見不得麵前有一個明明可以救的人偏偏不救。


    溫嫿蹲下來的時候,就伸手捏住了這姑娘的手腕,還不等她探脈,眉頭就輕輕皺著。


    手腕太細了,這姑娘的骨架其實不小,屬於正常骨架,可奈何她身上沒有什麽肉,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皮,溫嫿都覺得自己是隔著一張紙,直接摸到了骨頭。


    “脈象微弱、沉細,已經是小產了。”


    這姑娘本來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再加上沒有經常運動,能堅持到這裏已經很不錯了,隻不過這孩子注定是和這個世界沒有緣分,就算是這姑娘沒有從山村裏麵出來,這個孩子也保不住。


    尹蔓微微瞪著眼睛,她怎麽就聽不懂這話的意思呢?


    “所……所以說,這孩子……沒有了……”


    她呆呆愣愣的開口,這話還是在腦海中重複了好幾遍才明白意思。


    “嗯……是這個意思!”


    溫嫿輕輕的點頭說著,然後就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個布包。


    將布包攤開,裏麵就是銀針,細長細長的銀針被溫嫿快狠的紮入這姑娘身體的各個穴位,出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這個樣子還是不能再走了,需要好好休息。”


    此話一出,也沒有人附和什麽,但是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溫嫿,她們都是跟著溫嫿一起出來的,要是她顧忌著這姑娘,那她們怎麽辦?


    溫嫿……當然是不可能停下來的,她慢慢的撚入了一根銀針紮在了這姑娘的一個穴位,就眼見著這人慢悠悠的轉醒。


    醒來之後,這姑娘並沒有說話,反而是捂著自己的小腹,似乎在感受著這裏的一個生命的流逝。


    “你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溫嫿問的直白,不過也沒幾個人聽懂,姑娘自己也沒有懂,隻不過感受到一些異樣之後,慘白的臉上微微一紅,就點了點頭。


    清楚了她的意思,溫嫿就收走了紮在她身上的銀針。


    “處理什麽?”


    尹蔓不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等到那姑娘顫顫巍巍的走到了一個草叢裏麵,然後她眨著眼睛,問溫嫿。


    看著有些天真,溫嫿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後就撇過頭,不再看她。


    還能處理什麽?


    ……


    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看見那個草叢裏麵有點動靜,隱隱約約還聽見一絲絲壓抑的哭聲。


    溫嫿聽見之後就背過身,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就安安靜靜的杵著,放空自己的思維。


    大概十來分鍾的樣子,溫嫿就一直站著,什麽話也不說,那些女人也不敢來招惹溫嫿,反正趁這個時間休息休息,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還能有力氣跑。


    當那姑娘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尹蔓是第一個看見的。


    就見到她的眼眶紅彤彤的,鼻子也紅,一張俏生生的小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給人的感覺就是更加瘦了。


    她手上沾著許多泥,沒有沾泥的地方能看見一些血跡,手上還有幾片碎的草葉子,看起來是抓在草上麵,想要清幹淨手上的泥。


    她的指甲不算長,但是也不算短,指甲縫裏也都是厚厚的泥,也沒清出來。


    “你的身體虧空的太大了,以你現在的狀況不可能繼續走下去。”


    溫嫿淡漠的陳述事實,沒有同情和憐憫,也沒有勸誡和告慰,她的態度就是,自己拿決定。


    不過這姑娘唯唯諾諾的,一雙眼眸沒有絲毫的動作,眼睛不眨,眼珠不轉,可是卻有些惶恐不安。


    她最後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尹蔓,她沒有主見,可是尹蔓似乎總能做出一些正確的決定,她想聽一聽尹蔓怎麽說。


    “涼子,抱歉,這個事情我不能幫你,這還要你自己做決定。”


    尹蔓攙扶著她,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她也是跟溫嫿一個態度。


    她對這個姑娘不是說同情和憐憫,而是她剛進到那個山村,是這個姑娘給了她唯一的溫柔和善良。


    可是任何事情都要有邊界感,有時候事情插手多了,反而容易惹人嫌棄。


    涼子聽到之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但是更多的卻是局促不安。


    一雙沾滿泥土的手捏著自己的衣服,當看見溫嫿一雙沒有絲毫感情的眼眸時,又慌亂的低下了頭。


    心髒砰砰的跳,她感覺自己的下腹隱隱的有些墜痛,她拿不定主意,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等了一兩分鍾,也沒有聽到涼子的迴應,溫嫿也不管她了,轉了個身就要走。


    “我……我……”


    涼子見狀,頓時更加慌亂,心裏一急,指甲都被自己給掐翻了過來。


    顧不上手上的疼痛,她聲音有些大:“我想要跟著!”


    溫嫿並沒有轉過身,尹蔓看著她,她心裏又急了。


    聲音小小的,道:“我要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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