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我就是想問問這個血樣做過檢測之後,還能用來做別的測試嗎?”


    “別的測試?”醫生皺眉:“您是想做什麽鑒定?”


    阮媽媽遲疑了下才開口:“親子鑒定。”


    “親子鑒定?”醫生明顯愣了下才接話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為了鑒定結果的準確性,我還是建議您重新采一次血。”


    阮媽媽不想再讓夏眠再采樣一次,除了不想讓夏眠再紮一次針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暫時還沒想好怎麽跟夏眠和阿正提重新做親子鑒定的事情。


    要是鑒定結果是她猜想那樣還好。


    要是鑒定結果證明是她想多了,事實是月兒才是他們親生的,她到時候又該怎麽跟阿正和月兒解釋呢?


    可現在聽了醫生的話,她隻能打消了用之前的血樣再做一次親子鑒定的想法。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阮媽媽心裏亂成了麻。


    偏偏這時候,阮爸爸打來了電話,聲音有些疲憊,又透著鬆了口氣的口吻。


    “月兒的精神鑒定結果出來了。”


    “醫生說,月兒患有輕度雙相障礙,也就是躁鬱症。”


    阮媽媽愣住:“那昨天……”


    “醫生說昨天的事情單從視頻沒有辦法看出她昨天推眠眠時的精神狀態。”


    阮媽媽聽完這話,非但沒覺得鬆氣,反而覺得更加凝重。


    據她所知,躁鬱症這種病通常都是家族遺傳,可不管是阮家還是顧家,都從未聽說有人患過這個病。


    反倒是月兒以前那個“養父”,聽說是個酗酒賭徒,脾氣很差,動不動就家暴……


    “對了,你那邊怎麽樣?見到眠丫頭了?她過敏嚴重嗎?”


    阮媽媽沉思片刻,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跟你的症狀一模一樣。”


    阮爸爸一時沒反應過來:“跟我症狀一模一樣?什麽意思?”


    “醫生說她是芒果過敏,過敏症狀也跟你一模一樣。”


    手機那頭的阮爸爸愣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那還真是挺巧的。”


    阮媽媽直接反問他:“你不覺得這樣的巧合有點太多了嗎?”


    阮爸爸聽到這話腦子裏懵了一下,脫口而出道:“靜婉,你到底想說什麽?”


    阮媽媽垂下眸子,低緩著聲音開口:“阿正,你跟眠眠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吧。”


    阮爸爸直接呆住。


    “你的意思之前的親子鑒定有問題?不可能吧?那可是在專業機構做的鑒定。”


    機構當然不可能會有問題,問題隻可能出在人身上。


    可這話,阮媽媽忍住了沒說。


    “阿正,你就當替我去個心魔,讓我死心好嗎?”阮媽媽頓了頓:“實在不行,我跟眠眠去做鑒定也行。”


    “算了,聽你的,再做一次就做一次,你那細皮嫩肉的,就別紮針了。”


    阮媽媽是疤痕體質,每次受點傷留點疤,都得十天半月才能消下去。


    聽到阮爸爸這話,她知道阮爸爸是在心疼她,臉上總算浮出點笑,嗔怪道:“哪有你說那麽誇張。行了,我先不跟你說了,眠眠還等著我呢,你等會兒有空了再下來就行。”


    掛了電話之後,阮媽媽便趕緊迴到夏眠輸液的病房。


    結果剛走到門口,正好碰到護士長。


    護士長叫住她道:“您就是阮太太吧?夏眠小姐是您的女兒?”


    對方突然說話這麽客氣,倒是讓阮媽媽心裏莫名慌了下,以為是夏眠出了什麽事。


    沒想到對方緊跟著卻道:“剛才霍少打了個電話,吩咐我們給眠眠小姐換到高級病房去,正好阮太太您在,麻煩跟我走一趟簽個字吧。”


    “高級病房?”


    阮媽媽皺眉。


    眠眠不過是發個低燒,哪需要住什麽高級病房?


    “麻煩護士長您幫我向霍少轉述一下,就說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們阮家的孩子沒那麽嬌貴。”


    可護士長卻是一臉為難:“可是霍少說了,今天這事是因他而起,所以他一定要夏眠小姐轉到高級病房去,還說他現在有點工作走不開,等忙完了就來醫院看夏眠小姐。”


    阮媽媽聽完眉頭皺得更緊了。


    霍今郴這話什麽意思?


    今天的事情,不就是眠眠自己在學校裏吃了芒果過敏嗎,跟他能有什麽關係?


    “阮太太,您還是不要為難我們了。”護士長見阮媽媽不為所動,苦笑著又補了句:“像我們這種醫院根本賺不到什麽錢,要不是霍氏一直給我們投資,醫生們早就被那些私人醫院挖走了,所以霍少的話我們真不敢違抗。”


    阮媽媽聽到護士長這麽說,也不好再堅持,隻能點點頭。


    “好吧,那我跟你去簽字。”


    簽完轉病房的通知,阮媽媽下意識要去交錢,結果護士長卻叫住她:“夏眠小姐的住院費霍少已經交過了,阮太太您直接跟我們去換病房就行了。”


    阮媽媽愣了下。


    想起那晚阮爸爸跟自己說的話,她原本還不以為意,覺得阮爸爸多慮了。現在看來,阮爸爸才是對的。


    這小子,隻怕真對自家閨女有點想法。


    她心裏暗暗對這事上了心,麵上卻不露聲色。


    等換了病房,護士長離開後,她才假裝漫不經心問夏眠:“眠眠,你今天早上遇到霍少了嗎?”


    夏眠翦眸微微一閃。


    剛剛阮媽媽帶她換病房的時候,她就猜到這事應該跟霍今郴有關,現在聽到阮媽媽這麽問,她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夏眠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早上本來是三哥送我去上學,可剛出門就遇到了霍少,說跟我送路要送我,三哥怕我坐在自行車上吹風,就答應了。”


    “後來呢?”


    “後來……”


    夏眠說到這裏頓了頓,語氣透著點心虛。


    “我們路過了一家蛋糕店……那家蛋糕店的蛋糕做得特別漂亮,看著就很好吃……我一時沒忍住,就跟霍少說我想吃蛋糕,然後他就給我買了個芒果蛋糕。”


    阮媽媽扶額。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丫頭竟然是個小吃貨,難怪霍少說今天這事是因他而起。


    阮媽媽看著自家這個小饞鬼,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眠眠,以後想吃什麽,直接告訴爸爸媽媽,或者哥哥們都行,霍少的東西……還是少吃一點。”


    夏眠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阮媽媽這是擔心自己被霍今郴用吃的給勾跑了。


    她忍著笑乖乖答應:“好,眠眠知道了。”


    阮媽媽還想再叮囑兩句,可就在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阮爸爸打過來的。


    “靜婉,我這邊忙完了,你們還在急診科嗎?我現在過來找你們吧。”


    阮媽媽壓低聲音道:“你直接來十二樓,1205病房。”


    “十二樓?”阮爸爸一愣:“那不是住院部嗎?你給眠眠找了個病房?”


    “嗯,”阮媽媽看了夏眠一眼,含糊帶過道:“這事等你上來我再跟你說吧。”


    等掛了電話,阮媽媽又對夏眠道:“眠眠你先乖乖在病房裏輸液,媽媽去接一下爸爸。”


    夏眠知道阮媽媽這是有話要單獨跟阮爸爸說,所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點頭。


    “好。”


    沒幾分鍾,阮爸爸便從電梯裏出來。


    阮媽媽果然把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把霍今郴的事情簡單講了講,阮爸爸聽完隻覺得頭更痛了。


    這個小魔王是盯上他家眠眠不放了?


    “算了,這事先不管了,先把親子鑒定做了再說吧。”


    阮媽媽便繼續道:“我已經跟化驗科的醫生說好了,等會兒他們會假裝出護士過來,再給眠眠抽一次血,你別在眠眠麵前說漏嘴了。”


    阮爸爸聽到這話卻懵了下。


    “你的意思是,重新做親子鑒定的事情暫時先不讓眠眠知道?”


    阮媽媽神情複雜點頭:“我看眠眠那孩子也是個心思細膩的,要是讓她知道重做親子鑒定的事情,隻怕會胡思亂想,所以還不如等結果出來再說。”


    阮爸爸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要是親子鑒定結果跟之前一樣,那確實不必叫眠眠知道,免得徒增煩惱。


    可要是跟之前不一樣……


    阮爸爸想到這個可能,心髒莫名沉了沉,但隨即又甩甩腦袋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不會的。


    當時他們可是帶著月兒去最權威的親子鑒定機構做的鑒定,怎麽可能會有問題呢?


    “我先進去看看眠眠。”


    阮爸爸說完便推開了病房門的門。


    床上的小丫頭正抱著一本二年級語文書發呆,聽到推門聲才轉過頭來。


    阮勤正在看到夏眠那滿身滿臉的小疙瘩時,心頭狠狠一震。


    這症狀,跟他還有老大當初過敏的情況,簡直是一模一樣。


    難怪靜婉堅持要重新做一次親子鑒定。


    “爸爸。”


    甜甜糯糯的童聲,將阮爸爸的思緒拉迴來。


    看著她還紮著針的右手,阮爸爸眼裏閃過心疼:“輸液疼不疼?”


    夏眠搖頭:“不疼,眠眠不怕打針。”


    “那眠眠可真勇敢。”阮爸爸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餘光接到阮媽媽給自己遞來的眼神,便假裝順口又問了句:“那等下護士姐姐還要給眠眠抽一下血,眠眠也不怕吧?”


    還要再抽一次血?


    夏眠杏眸微微眯起。


    過敏源已經查出來了,她的燒也退了,按理說已經不需要再驗血。


    除非,這血是用來做親子鑒定。


    看來阮爸爸阮媽媽終於下定決心再做一次親子鑒定了,沒有讓她白白遭這一遭過敏的罪。


    她微微蜷起手,平複了下心情,才抬頭露出招牌的人畜無害笑容:“眠眠當然不怕。”


    果然,很快就有護士進來給夏眠抽了血,阮爸爸找了個借口跟著護士小姐一塊出去,把自己那份血也抽了。


    “好了,一周後來化驗科取結果就行了。”


    “一周?”阮爸爸聽完醫生的話不由得皺眉:“醫生,不能快點嗎?”


    “加急的話最快能三天出結果,而且費用也會相應增加一些。”


    這點錢阮爸爸還不至於放在心上,他隻想快點拿到結果,早點打消心裏的疑惑和猜測。


    “不能再快點嗎?之前在親子鑒定機構,幾個小時不是就能出結果了?”


    “你還挺了解,”醫生睨他一眼,見他滿臉都是緊張,這才收斂了眼裏的戲謔:“那些機構是專門做親子鑒定的,效率高很正常。我們這種醫院的化驗科,每天要收的樣本要做的解析太多了,三天已經是最快的了。”


    阮爸爸聽到這話,隻能作罷。


    交了費迴來,他本想留下來跟夏眠聊幾句,可這時候夏月的主治醫生又打電話過來,說夏月醒了在找他,他隻能匆匆趕過去。


    阮媽媽陪了夏眠一會兒,眼看著快到午飯時間了,便去給三個孩子買飯了。


    於是,偌大的病房就隻剩了夏眠一人,她無聊到隻能再次拿出自己的語文書打發時間。


    正看得快要打瞌睡的時候,病房門突然從外麵打開,裹挾而入的寒風讓她瞬間清醒了許多。


    “媽……”


    後麵那個字還沒出口,聲音便卡在了喉嚨裏。


    推門而入的並不是阮媽媽,是霍今郴。


    少年逆光而立,漂亮清冷的墨眸,此刻正定定鎖在她臉上,而且好像還泛著點冷意。


    夏眠本來就因為讓他買芒果蛋糕的事情有些心虛,見到他這副模樣,心跳更是快得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


    她攥了攥手心,強裝鎮定。


    “郴哥哥,你怎麽來了?”


    霍今郴沒答話,搬了個凳子在她床頭坐下,而後才不緊不慢抬頭問她:“蛋糕的事情,想好怎麽解釋了嗎?”


    夏眠聽到這話,手心頓時涼了一半,但還想再垂死掙紮一下:“解釋什麽?過敏的事情嗎?”


    少年眼神銳利如鷹,她不敢跟他對視,所以下意識垂下眸子,絞盡腦汁道。


    “我……之前在福利院沒吃過芒果,但月姐姐吃過,她說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早上路過蛋糕店的時候,正好他們櫥窗裏擺了新鮮的芒果蛋糕,我就忍不住想嚐一嚐。”


    “沒想到我隻吃了兩口,身上就長了這麽多疹子,隻能把剩下的都給宋優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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