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裏是前朝的範圍,不停地會有大臣經過,蘇麻喇姑隻能站在後殿的側門處等待儷珠的召見。


    但是儷珠故意晾著她。


    最終,她甚至跪在了門外。


    從早上一直跪到了中午。


    秋果勸道:“娘娘,蘇麻喇姑今年已經七十多了,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可是古稀之年,若是一直跪下去,恐怕會出事的,皇上終究叫過她一聲額涅,不如娘娘見一見她吧!好歹是給皇上麵子。”


    儷珠猶豫了片刻,才道:“傳她進來。”


    蘇麻喇姑低眉順眼,禮數十分周到:“奴婢叩見皇貴妃娘娘。”


    儷珠捧著白玉茶盞,陰陽怪氣地明知故問:“蘇麻姑姑,你不在紫禁城裏好好伺候太皇太後,跑到本宮這裏來做什麽?”


    蘇麻喇姑上來就是一套道德綁架:“皇貴妃娘娘,我家主子再也站不起來了,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求求你大發慈悲饒她一命!她如今命在旦夕,日薄西山,本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若是再讓她知道,她現在受到了天下人的唾罵,那她可真就必死無疑了。”


    儷珠笑得十分暢快:“這本就是本宮想要的效果,本宮憑什麽饒過她?”


    蘇麻喇姑專挑好得說,不揀壞得說:“皇貴妃娘娘,太皇太後終究是皇上的長輩,是您的長輩,雖然太皇太後因為孝獻皇後的是不喜歡寵妃,可這也是情有所原的,畢竟因為孝獻皇後緣故,先帝才會年紀輕輕駕崩,甚至先帝駕崩之前還曾經動過出家的念頭,要不是太皇太後力挽狂瀾,大清江山恐怕早已經毀於一旦了!”


    儷珠冷笑三聲,深感無語:“這跟本宮有什麽關係?本宮又不是孝獻皇後!雖然換個立場,本宮要是先帝的母親,也不會喜歡孝獻皇後這樣的兒媳,但是太皇太後對本宮的迫害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本宮難道不能報仇?”


    蘇麻喇姑不禁質問道:“太皇太後根本沒有來得及算計您,就已經連續中了您的圈套,她什麽時候迫害過您?”


    儷珠重重地將茶杯磕在黃花梨的方桌之上:“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悼安貴妃是怎麽死的?她是本宮的堂姐,本來也是李家這一代的希望之一,原本乃是嬪位之首,隻在當時的佟佳氏之下,如果她能活到現在,甚至可以活著封貴妃,結果太皇太後誣陷她假孕爭寵,害得她死得淒淒慘慘,連葬入妃陵的機會都不給她!殺姐之仇,你覺得本宮能夠隨隨便便忘記?”


    蘇麻喇姑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儷珠越說越氣,難免怒火滔天:“還有!本宮當日入宮之後,因為是悼安貴妃的堂妹,太皇太後曾經也想直接了結了本宮,幸好太後出手相助,本宮才保住了一條命,但也在宮裏坐了兩年的冷板凳,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嬪妃的白眼,更不知道受了多少言語羞辱,這些事難道可以一筆勾銷嗎?”


    蘇麻喇姑十分委屈:“這些事確實是太皇太後的錯,但是太皇太後已經受到懲罰了!她那樣高傲的人物,如今隻能躺在榻上,連挪動一下都困難萬分,她每日都憋屈苦悶,痛不欲生,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儷珠沒有半點同情:“這算是什麽懲罰?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她當日甚至想要安排外人玷汙本宮,毀掉本宮的清白,這明顯是想讓本宮去死,幸好本宮技高一籌,不然如今本宮早就被浸豬籠了吧?本宮憑什麽放過她?”


    蘇麻喇姑大聲控訴:“可是你卻反手害得太皇太後失了清譽,當日慈寧宮之中搜出來的那些放蕩男子,不都是你安排的嗎?”


    儷珠高昂著頭,眼角眉梢滿是譏諷的笑意:“是本宮安排的又如何呢?本宮隻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而已!你在宮裏浮浮沉沉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你是她最親近的心腹,當日誣陷本宮的時候,你應該也參與了進去吧?你現在有什麽臉麵在這裏求本宮?你既然說得這麽大義凜然,你當初為什麽不阻止太皇太後放棄她的陰謀詭計呢?別說你沒這個能耐!你與她名為主仆,卻勝似姐妹,隻要你鐵了心的勸她,你絕對勸得住她!即使勸不住,也有辦法阻止她!但你什麽都沒有做,可見你並不反對陷害本宮,你反對的隻是本宮收拾你的主子而已。”


    蘇麻喇姑深神情苦澀:“奴婢勸過太皇太後,但是太皇太後過於執拗,奴婢又有什麽辦法?奴婢知道您恨太皇太後,也恨奴婢,但奴婢想問一句,皇上對您總是情深義重,恩義雙全的吧?”


    儷珠蹙眉:“你想表達什麽?”


    蘇麻喇姑直直地盯著儷珠:“皇上是太皇太後血脈相連的孫子,太皇太後被人唾罵,人人喊打,難道皇上還能保得住麵子嗎?為了報複太皇太後,讓皇上顏麵盡失,甚至影響皇上的正統地位,您也不在乎嗎?”


    儷珠丹唇輕啟,言語之間萬分冷漠無情,毫無迴旋的餘地:“這你不用擔心!萬歲雖然繼承的是先帝的基業,但是萬歲擒鼇拜平三藩,停止遷界禁海,輕搖薄賦,重視河工,廣施仁政,比之開國之君的功勞也並不遜色!如今四海升平,天下百姓無不歸心!他們罵完太皇太後,隻會同情萬歲,甚至是更加崇拜萬歲!因為這將會給萬歲再增添一項功績,那就是小小年紀竟然鬥到了把持朝政的老妖後!”


    蘇麻喇姑不甘極了:“你為何如此無情,如此狠毒!?”


    儷珠突然一躍而起,走到蘇麻喇姑麵前,猛然賞了她一巴掌:“本宮再無情,能有那個老妖婆無情?本宮再狠毒,也沒有那個老妖婆狠毒!當日你們打算從宮外找個人來玷汙本宮之時,有沒有想過如果本宮真的被坐實了紅杏出牆的罪名,日後萬歲才真的會臉上無光!因為戴綠帽子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幾乎是最大的懲罰了!哪怕萬歲靠著這些功績能夠成為千古一帝,後世也會借著這件事情讓無數人來抹黑他!嘲笑他!你與太皇太後那個老妖婆有想過這件事情嗎?但凡你們稍微考慮一些,你們就不會想出奪走本宮清白的這種毒計!而且,天地會和白蓮教亡我大清之心一直不滅,當初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在給那些反賊遞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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