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珠眼中浮現出一絲輕蔑之色:“惠妃,這作詩得有個題目吧?”


    惠妃淡定如常:“不如請貴妃娘娘出題。”


    衍聖公的侄女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根本不怕考驗。


    儷珠突然冷哼一聲:“本宮可沒興趣陪你玩這些過家家的遊戲。”


    惠妃心下先是一驚,而後又是一怒,最終隻能忍氣吞聲道:“貴妃娘娘自然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


    康熙順勢擺了擺手:“既然儷宸貴妃都已經開口了,那就不要再作什麽詩了。”


    惠妃瞬間懵了:“皇上!臣妾……”


    儷珠不輕不重地斥責道:“這又不是什麽遊園詩會,想寫詩作賦,以後有的是時間!更何況孔府的這些姑娘大多尚未出閣,魯地的風俗與旁的地方不同,她們的詩作若是不慎流傳了出去,豈非影響她們的名聲?”


    惠妃銀牙緊咬:“可是……”


    康熙當場拍板釘釘,警告道:“沒有什麽可是!惠妃,你是大阿哥之母,朕對你甚少有疾言厲色的時候,但是朕希望你能明白,你是嬪妃,不是媒婆,不要胡亂的牽橋搭線,平白失了身為皇家之人的體統。”


    孔府席位之中的一名女子聞言,本來的滿腔熱血,盡數被澆滅了。


    按照惠妃的籌謀,今日她應該在這場宴席之上技驚四座。


    可是皇上根本不給她發揮的機會,哪怕她有謝道韞的詠絮之才,也隻能徒唿奈何。


    惠妃被康熙訓斥了一番,更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她本以為給皇上獻上一個才貌雙絕家世又好的貴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動搖儷宸貴妃的地位。


    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她想的有多麽簡單。


    惠妃麵對天子的指責,顯得很是卑微:“臣妾……臣妾知錯,請皇上恕罪。”


    康熙的語氣十分不耐:“你入宮雖久,德行終究差了些,日後要多向儷宸貴妃請教,若是能得她教導,將來德行方麵有個三分長進,便是你的福分了。”


    這話說得惠妃滿臉通紅。


    大庭廣眾之下,還當著衍聖公一家子,簡直就是相當於直接在抽惠妃的耳巴子。


    惠妃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為太丟人了。


    見到惠妃的模樣,想必她是知錯了。


    康熙又想到正在隨軍出征的大阿哥,隻冷著臉不再多言。


    惠妃不敢去看眾人的表情,她隻能低眉垂首,硬著頭皮道:“皇上,臣妾身子不適,想要先行告退。”


    康熙並不言語,但神情卻默許了。


    惠妃立刻逃也似的黯然退場。


    之後的宴會,便十分沒滋沒味了。


    不過半個多時辰就散場了。


    儷珠與康熙迴到下榻之處,康熙忍不住歎道:“隨著胤禔長大成人,惠妃的野心也是愈發明顯了。”


    儷珠隨口道:“畢竟占著皇長子之母的名頭,難保不會生出非同一般的心思。”


    “那拉氏真是越活越迴去了!當年正與她初次相見的時候,她雖然隻是一個宮女,可是通身的氣派極為不俗。”


    康熙怒火未消:“如今年紀漸長,竟然還不如當年瞧著順眼,居然想要將孔府的女子塞到朕的身邊,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出來這種餿主意的!”


    儷珠感慨道:“若是尋常帝王,今日豈不是叫她得逞了?所以她的主意其實也並無太大差錯,隻可惜沒料到你會這般坐懷不亂。”


    康熙哼了一聲:“什麽叫坐懷不亂?為夫可是看都沒多看孔府的那些女子一眼。”


    儷珠調侃道:“那這麽說來,你倒真是聖明君主了。”


    康熙嬉皮笑臉的,眼神卻很是認真:“聖明君主談不上,忠貞丈夫倒是有一個。”


    儷珠心中感動,麵上卻佯裝毫不在意:“得了吧!我可沒叫你隻守著我一個人,你若是喜歡,把天下的女子全部納入宮中也無甚大礙。”


    康熙無奈:“何必又來試探?為夫早就說過,全天下的女子加起來也比不過寶貝珠珠。”


    “貧嘴……”


    ……


    之後康熙又在孔府待了一日,同時還賜了一副“萬世師表”墨寶。


    衍聖公率領孔府眾人恭敬謝恩。


    而後,南巡的隊伍不再停留,直接朝著紫禁城返迴。


    十二月九日,車隊終於返迴了京城。


    城門口有文武大臣接駕,但是康熙的禦駕並未停留。


    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儷珠這個時候早已換上了更厚的冬裝。


    先前在江南還不覺得有什麽,如今迴到了京城,才發現這深冬時節果然是冷得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本身儷珠與尋常女子不同,她天生體熱,前世在冬天之時,她是完全不怕冷的。


    可到了清朝之後她才發現,這個時代的冬天比前世的冬天要冷上許多。


    她猜測大概率是受到了小冰河時期的影響。


    其實到了康熙年間,小冰河時期早已進入了末尾。


    最嚴重之時還是得屬明朝末期。


    不光人畜難以過冬,連糧食的產量也大為衰減。


    百姓吃不飽飯,各地起義不斷。


    這也是導致明朝滅亡的一個關鍵原因。


    夏果感慨道:“娘娘,如今總算是迴來了!雖然去了一趟江南,瞧了不一樣的景致,但是真正出了遠門才發現,還是宮裏最讓人舒坦。”


    秋花笑道:“俗話說得好,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個兒的狗窩!”


    儷珠暗自頷首:“這話雖然粗鄙,卻也蘊含著人生至理。”


    這兩個多月的旅程,雖然儷珠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禦船之上和輦車之上的,基本上不需要下地走路,可是她依舊感覺非常疲憊。


    不隻是身體舟車勞頓之後的疲憊,更是心靈漂浮不定的一種疲憊。


    她掀開簾子,看著高聳的紅牆,金黃的琉璃瓦,還有漫天的飛雪。


    紫禁城已經遙遙在望。


    ……


    太和殿前,皇貴妃帶領著一眾嬪妃和皇室宗親不停的眺望遠方。


    可惜她們的視線被宮門所阻,不過是徒勞無功,求一個心理安慰而已。


    從早上等到了中午,大部分人的腿都要站麻了,要不是有宮女太監扶著,怕是得當場摔在地上。


    好一番望眼欲穿,康熙的禦駕終於出現在了皇貴妃等人的視線之中。


    眾人齊齊拜倒在地,口稱:“恭迎皇上禦駕迴鑾!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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