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爺打心眼裏不讚成女兒跟阮家小子的婚事,這不找到機會就想跟汪家重修舊好。


    正午時刻,擁擠的大街,嘈鬧無比,街上車水馬龍,行人陣陣。早上的陰涼被此刻的炎熱取代。燥熱的空氣給行走中的路人增添一股莫名的煩躁感,原本的不安與惱火正一點一滴地積蓄起來。杜老爺一身土黃色中山裝,黑色長褲,腋下夾著個黑色皮包鼠頭鼠尾地跟在汪葉寒的身後。今天對他來說可是開心的一天,從鋪子裏出來正巧碰見汪家少爺,他可得好好修補下之前的感情裂縫,保不準寶貝女兒還有嫁進汪家的希望。


    汪葉寒倒像是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他,匆匆忙忙地走進集賢居。在大廳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碟花生米,一壺小酒,自個兒悶聲悶氣地喝了起來。杜老爺縮頭縮腦地在鄰桌坐下,時不時用皮包擋住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明顯的底氣不足。


    店小二見他這幅模樣,也不出聲,拿了菜單悄悄走去。杜老爺隨手勾了幾個,眼角卻不時飄向汪葉寒。


    汪葉寒正喝得起勁卻聽見隔壁桌的小孩奶聲奶氣的說話聲。“爸爸,你看那個叔叔一直盯著那個哥哥,他是不是小偷啊?”拿起酒杯的手瞬間放下,順著小孩的目光,他看見了他那無緣的嶽父。


    杜老爺朝他尷尬一笑,拿起皮包走了過來。劈裏啪啦不等他開口就一屁股坐下。“賢侄,我沒別的意識,就想問問看,你跟我們家梅梅這緣分還能繼續麽?”


    還不死心!汪葉寒麵上一冷,嘴上卻是極客氣。“叔叔跟了我這麽久竟是為了這事麽?”杜老爺期期艾艾,怪不好意思,“是,難得遇見你,就想問問看。上次的事情真是太突然,不知道我們杜家哪裏做的不好,竟讓你們退婚退單?”


    汪葉寒望向門外,刻意壓低了音量。“叔叔還是少費心了,這事本就是我的主意,既已決定哪有後悔的道理。杜家確實做的不好,不過哪裏不好我也不便告訴你。不過我聽說南邊的阮家出手相救,這是好事。阮家公子是個不錯的人,既然他願意娶杜小姐,那叔叔還不趕緊迴去巴結好他,搞不好人家也來個中途退婚,再給叔叔一個難堪可就難辦了。”


    “你,你,你這小子,好大的口氣。難道沒了你汪家我們杜家就活不成,哼,你等著瞧。”狗急了還會跳牆,他氣急了可沒罵人,比這小子好!


    汪葉寒見他離去,心裏五味雜然,這老爹想著跟他套近乎,人家女兒可正跟新情人約會,他可是親眼所見。爹有意女無情,這緣分能繼續麽?況且他還有不得不放棄的原因。


    許默一大早收到阮城良寄來的信件,說是在象湖邊見麵。早早地吃了飯,一番梳洗打扮後帶著李夢雅出了門。刻意梳洗後的黑色長發,順順然然地飄在身後,白色的頭箍配上白色的上衣,黑色的及膝長裙,活脫脫一個畫像裏出來的民國少女。


    李夢雅心裏別扭可是臉上卻是一副高興樣。這梅梅要是真嫁給阮城良怕是汪少爺要後悔一輩子。可是依照那天的情景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阮家至少目前看來是杜家的救命恩人。這汪少爺到底在搞什麽?明明派自己過來先探探虛實,可這次為什麽要做出如此的舉措,害她差點功虧一簣。


    象湖是永新鎮難得的休閑娛樂之地。雖說名字叫“象湖”可跟大象卻無半點關係。這象湖建在南邊和北邊的交界地帶,是天然的地理分界線。也是永新鎮稻田和旱地的分界地段。人工修蓋的湖泊,靠青色磚塊堆砌而成。連著稻田的一角騰空建起了兩座避雨亭。傳說這避雨亭是天上的一對神仙托夢於修建者,後來也就順理成章成了戀人們約會的地方。


    許默早早地到了避雨亭,精心雅致的避雨亭內空無一人。空曠的大片稻田內偶爾可見嬉笑的孩童。掏出手提包內的懷表,8點30!無奈皺了皺眉,她真是興奮過頭。一聽到說見麵就不管不顧早早吃了飯,拉過李夢雅跑了過來。這才發現竟然這麽早,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兩小時!


    “梅梅,阮城良這迴怕還沒起床呢,咱們先去集市逛逛吧?”李夢雅一屁股坐在亭內的石凳上,望著空曠的稻田,若有所思的樣子。


    許默見她那副迎過霜降的模樣,滿是心疼。若不是自己強行拉她過來,她也不必如此遭罪。手輕輕滴拍在她後背,心疼地替她按摩。“我的好姐姐,你也知道我第一次跟他約會嘛,難免高興。謝謝你願意那麽早陪我來,可是我怕走了之後他剛好過來,那他要是找不到我該有多著急啊,所以呢,你要是自個兒想逛的話就去逛吧。”說完從提包內掏出幾張錢幣,拉起她的雙手,輕輕滴放在上麵。“你去逛吧,想買什麽盡情地買吧。”


    李夢雅站起身,在她鼻上輕輕一刮:你當我是要債的麽?許默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伸手推她離開。


    深秋的早晨,天空漸漸地明亮了起來。許默一個人坐在那有點微涼的石凳上,手裏拿著阮城良給的信件,一字一句地研讀。紅暈慢慢地爬上了臉頰,耳後,頸脖。


    你在這做什麽?沉悶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股加快的唿吸聲。她抬頭,看見一張不可思議的臉。手裏的信件不知何時落地,她彎腰,欲撿起卻被他搶了個先。


    工工整整的楷體,在他眼裏似乎成了妖魔鬼怪。隻稍看一眼便把他的臉打迴了原型。


    “你跟他?竟然是真的麽?”藏不住的心酸和苦悶,說不清道不明。許默微微一愣,這樣的語氣,似乎不像憤怒。


    “退婚退單是你自己當初的選擇,這會又來演戲給誰看?我知道我不夠好,但也不是醜八怪。你不要自然有人要。”是氣話嗎?當著他的麵說出這些話,為自己抱不平?她不知道,她隻知道看見他眼裏傷心的一刹那,她竟然覺得他好可憐。她想她是瘋了。


    他頃刻間向前,捧起她的臉頰,劈天蓋地的吻了下去。許默根本沒想到他會來這一遭,整個人僵在那裏。瞳孔放大,心跳加速,思想停止…他的舌頭伸進她的唇內,肆無忌憚地掠奪著屬於她的芬芳。他的唇似乎有股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許默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這樣的甜蜜是她25年的歲月裏不曾經曆過的。雙手不自覺地慢慢扶在他的胸前,一點一滴地爬上他的頸項,可眼看快要到達頂峰,他卻突然放開她。


    新鮮空氣霎時間湧入胸腔,把她從震驚,甜蜜中拉了迴來。“你,”指著他的手微微發抖,“你流氓。你怎麽可以這樣?這是我的初吻。”


    “我怎樣?”這個女人還真是口是心非,剛剛明明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下又來裝純潔烈女。“初吻有什麽,遲到都會丟掉,給了我不正好,正好讓你記住我一輩子。”說完摸了摸嘴角,朝她戲謔一笑,做了個閃人的姿勢大步跨了出去。


    阮城良出現的時候她正坐在亭內的石凳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把她擁在懷裏。她像是找到救星般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阮城良抬起她那流淚的臉頰,看見那被蹂躪過後紅腫的雙唇,憤怒無比。“是誰?”他一定要痛扁那畜生。


    許默搖了搖頭,大顆的眼淚掉了出來。“不要問。求你了。”她該怎麽開口?告訴他是汪葉寒?告訴他原本自己想留給他的初吻被人搶了去?沉默或許是最好的答案。


    阮城良見她不願迴答,知道事情難以啟齒。抱緊的雙手更加用力,像是在懊惱自己晚來一步。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遠處的汪葉寒看見窩在阮城良懷裏的她,臉上的黑線條又多了幾分。這個女人剛剛還跟自己親熱,一副很陶醉的樣子,這會卻又窩在別人的懷裏,真是太氣人了。他一定要給她一些苦頭嚐嚐,讓她知道水性楊花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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