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子正勻速行駛在公路。


    躺在後座的女孩緩緩睜開眼睛,臉被凍的通紅。


    駕駛座的男人戴著黑色鴨舌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瞧見女孩醒來,他好心情地開口:“又見麵了。”


    如果她還記得的話。


    許許將頭探出窗外。


    瞳孔倒映著黑夜中的星月,可見之處,一片雪白。


    下雪了。


    她伸手接著半空中的白點,手的溫度將雪融化。


    裴厭將最後一點糖塊咬碎,吞了下去。


    前方駛來一輛黑色車子,速度很慢。


    有一部分路在修,現在的路道很窄,很容易就會刮蹭。


    前方沒有停車的趨勢,裴厭將車子靠邊停下。


    前方卻忽然加快速度,變了道,朝著他們的車子刮蹭而來。


    忽如其來的一股力,及時抓著許許的脖子往車子裏退,但還是隨著車子的晃動倒在椅子上,她的手在慌亂間,碰到了破破爛爛的窗口,鮮血直流。


    裴厭穩住車子後,走到後座打開車門,將許許拉了出去。


    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隻是手受了點傷,隨手從衣服上撕下一截,扯著她的手隨意纏繞。


    將人一股腦塞迴車子,裴厭活動著關節朝著黑色轎車走了過去。


    三個三十四歲的男人站在路邊笑嘻嘻叫囂著 ,嘴裏說著些不入流的話。


    瞧見一個漂亮女孩,他們的話逐漸下流。


    “喲!還是個帥哥啊!”其中一個魁梧的大塊頭,上下打量著裴厭,渾濁的眼睛帶著下流的笑。


    其他兩個人紛紛拍了拍大塊頭的胳膊跟著奸笑,隨即朝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車子走去。


    他要男人,他們就要女人。


    還不等動作,他們的臉發出綠光,螢火在他們的身體燃燒。


    三人痛苦地哀嚎著,直到昏死過去,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招惹了什麽。


    裴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調轉車頭後,在路段反複碾壓。


    雪不隻有白色。


    迴去時,許許還吃著袋子裏的蓮子。


    裴厭伸手。


    許許沒理他。


    “你怎麽變成傻子了?”


    裴厭推了她一把,坐了進去。


    他有些感慨。


    本以為世界上隻有他這樣的怪物,誰知道還有那麽奇特的存在。


    要不是那個人,他還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那麽有趣。


    虛假的,設定好的故事,沒有情感的怪物。


    他合上眼,抓過許許就靠在了她的腿上,在臉上挨了幾個大嘴巴子後,他拽著許許的雙手,蓮子灑掉了。


    許許抬腿撞他的腦袋,太重了,撞不動。


    她眨巴著眼睛,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那麽討厭。


    許許的腦袋用力往下砸,裴厭的鼻梁快斷了。


    他想,真兇。


    完全不是那個假貨可以模仿的。


    那天上門以後,古屋裏出現了一個與電影院的女孩一模一樣的人。但他一眼看出,那是假的。


    他知道,電影院的女孩叫做許舟安,是南文大學法學院學生,來了這裏。


    他是一個很愛熱鬧的人,但生活總是那麽潮濕,他得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他在十二歲目睹了一樁殺人案,他為了存活下來,打傷了那個男人,在懼怕的同時,第一次體會到刺激和隱秘的快樂。


    他慢慢開始嚐試救助動物,它們卻總是死掉,他試著成為醫生,救死扶傷,父親和周圍的人一樣,總是痛斥辱罵他。


    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隻是,他慢慢學會了隱藏。


    看到別人受傷時,他總是那麽擔憂,在合適的時候才會釋放情緒,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好男孩。


    他漸漸愛上了這種感覺。


    每隔兩周就會挑選一些人作為獵物,釋放自己的情緒。


    為了遊戲更有趣些,每次他都會挑選一個無辜的人給些提示,然後再去尋找ta,在警察發現他之前,他都不會停止。


    以往每次他都能依靠這不為人知的秘密找到被放生者,但這次卻花費了他許久的功夫。


    他的臉上有一塊猙獰的疤痕,是花南古屋燃燒時燒到的。


    那個破屋子,在他踏足之後忽然起了大火,那個像許舟安的女孩也隨即消失不見。


    裴厭靠著椅背,扣著許許的腰。


    天那麽冷,居然還有酸臭味。


    懶姑娘。


    今年的雪來的有些早,還沒到十一月。


    許許打了個噴嚏,有些熱源,也沒再動手。


    醒來後,她已經待在了一個黑漆漆的房間。


    但好在不冷了。


    許許摸著腰間,她的小口袋不見了。


    她癟了癟嘴,摸著黑走出去,期間不小心撞到了些東西。


    她摸索著走到門邊,打開門,冷風灌了進來,冷的她直起雞皮疙瘩。


    還不等踏出去,脖子又被拎住了。


    “去哪?”


    裴厭拎著她轉了個身,把門關上。


    許許的臉色有些蒼白,短短的麻花辮已經亂的不成樣子。


    他將大廳的燈打開,桌子上放著些亂七八糟的零食。


    許許一把打掉裴厭的手,在那堆東西裏找了起來,最後選定了一包餅幹。


    “餓了?”


    裴厭走過去坐下,打開了一塊草莓糖含著。


    許許低著頭,吃的很認真。


    忽然一雙大手搶走了她手裏的東西,她去搶,餅幹往上抬著。


    這個很壞的家夥笑的有些醜,賤嗖嗖。


    許許眨巴著眼睛,又去拿其他的,可她拿什麽,裴厭就搶走什麽,最後隻剩下了一些糖果。


    她安靜坐著,不再動彈。


    “不要了?”裴厭晃悠著餅幹,許許卻不迴答。


    “給你。”


    許許沒動,眼皮都沒抬一下。


    裴厭又將東西遞過去,好一會許許都沒接。


    “生氣了?”


    “你和我說一句話。”


    他抓著許許的下巴,她的臉上帶著淚痕,眼睛卻清明的很。一點看不出難過的樣子。


    “別哭,給你吃。”他將餅幹塞到許許的嘴巴,用力往她的嘴壓。


    許許忽然抬手揪住裴厭的頭,用力往桌子上撞。一下接著一下,直到她累得沒有力氣。


    裴厭的腦袋流了血。


    許許在裴念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繼續坐著發呆。


    奶奶說不要打人,但這個人欺負她,可以打的。


    裴厭輕笑出聲,越來越好玩了。


    一個傻子,還知道反抗。


    裴厭拿了醫藥箱放下,自顧自包紮起來。


    大概練的多了,包的很美觀。


    ……


    戚茉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冷冰冰的房子,打開門換了鞋,徑直走了進去。


    屋子漆黑一片,空氣裏散發幾乎聞不見的酒氣,大概已經散了很久。


    她往前走又右拐走了十幾步,打開冰箱在第二層拿了瓶水。把冰箱關上,靠在門上擰開後灌了一大半,身體的熱氣才終於消散了些。


    她不由合上眼睛唿了口濁氣,歇了幾分鍾,又摸著黑迴了自己的房間。


    今天科室很忙,一個人當三個使,不僅是身體,腦子這會子也累的要命,她拉開衣櫃隨意扒拉了件睡衣就往洗手間走去。快速洗好後,戚茉在床頭櫃找到遙控器開了空調,倒頭就睡。


    剛躺下沒多久,身後傳來灼熱的唿吸,伴隨著酒氣傳到鼻尖,她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迴頭看。


    戚茉心裏湧上股煩悶,卻沒有力氣動作。


    雖然是夫妻,但之前明明默認過一人一間房,平常互不幹涉,但這半年來,岑禮像發神經病一樣屢次過界,越加無恥。


    沉重的困意讓本就沒有什麽好脾氣的戚茉更加煩躁,在那雙手不安分地碰到身體時她毫不客氣地用力一巴掌拍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響,那人的頭隔開了些,身後沉重的唿吸聲也消失了。大概是醉的厲害,沒感覺到痛,岑禮沒有發出什麽聲響,也沒再靠近。


    眼皮子黏得越來越緊,床上的女人徹底陷入了夢境。


    第二天,戚茉是被悶醒的。


    她睜開眼睛,赤裸的胸膛赫然映入視線。男人健壯的臂膀緊緊禁錮著她的腰身,她整個人如小鳥般依偎在男人的懷裏,兩人呈現出一副很親密的模樣,如同一對平凡恩愛的夫妻。


    戚茉抬手推了一把,沒有推開,身上的力度卻加大了,兩人貼合的更近。


    “鬆開。”


    這種程度已經不會再讓戚茉感到羞澀難為情,隻是煩躁,惡心,甚至到了麻木的地步。


    男人依然雙眼緊閉,好像沒有睡醒,但變換的唿吸聲卻早就出賣了他。


    “別裝,鬆開。”


    依舊沒有迴答。


    戚茉索性一把擰在男人的腰上,她擰的勁越來越大,岑禮終於睜開了眼睛,狐狸眼居然還帶著點幹淨清純,漂亮的臉沒有一向陰陽怪氣的表情,好似作壞的從來不是他。


    他單手一抱就把戚茉抱到了自己身上,他微微抬頭親吻女人的鎖骨,在感覺到她的反抗時一口咬住。


    戚茉疼的倒抽一口氣,“你他媽神經病啊!”揚起手一巴掌抽了過去,繼續掙紮著想要起身。


    像是早有預料般,岑禮右手牢牢扣住了戚茉的腰,讓她完全貼在自己身上,感受著較好的皮膚,大拇指不禁摩挲起來。


    粗糲的手掌磨得她難受,感覺到某些東西,戚茉咬牙切齒沒敢再動。


    “又打我。”


    岑禮一副動情的模樣,卻語氣冰冷。


    他冷淡地看著戚茉,左手摸了摸戚茉的臉,摁著她的腦袋讓她主動接近。


    “現在不想你妹妹了?”


    戚茉冰冷地看著岑禮的眼睛,帶著濃濃的惡意笑了。


    甚至還主動往男人的嘴角靠了靠,兩人的唿吸交織,隻幾毫米的距離就會碰到嘴唇。


    聽到這話的岑禮眼神一凜,扣著腰身的手力度加大,像是要把她擰斷,而後一把將人推開。


    ……


    於是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跑迴了梧市,休息了幾天後,那個終於聯係到了少年的家人。


    許舟安跟在於是等人身邊,好奇地張望著四處。


    看著許舟安陌生又帶著好奇地目光,於是不禁悲上心頭。


    好好一個人,怎麽忽然就傻了?


    要不是他跟著朋友去玩,這瘋丫頭怕是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迴到梧市後,學校已經放假,許舟安無處可去,他們也不知道她的家具體是在哪,夏老師聯係不上,便把她送去了季念的屋子。


    許舟安坐在樓梯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院子中的紅色果實,香甜的氣息順著空氣流動,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太陽出來了,很刺眼。這裏沒有躲的地方,她的鼻尖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道陰影投下,一個人影出現在她麵前。


    綠色的眼睛,白白的,高高的,好看。


    許舟安望了他一眼,轉過頭起身讓路。


    瞧見於是的身影,她歡快地跳下樓梯跑了過去。


    “怎麽了?”於是連忙拉住她,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見了。


    許許指著季念,大大的眼睛有些驚奇。“綠眼睛。”


    於是尷尬地看著季念又看向許舟安解釋:“那是你男朋友,我們就是來找他的,過去。”


    許舟安甩開於是的手,皺眉後退。


    直勾勾的盯著他。


    “不是姑奶奶 ,那是你男朋友,你別怕啊!”


    於是伸出去的手還沒落下,一個更高大的身影出現,季念平靜地看著許舟安。


    “太陽大,進屋去喝點飲料吧。”


    他伸出手,露出溫和的笑。


    許舟安看著他們,最後抓住了於是的袖子。


    於是有些意外,他抬頭看著季念,隻見他臉色平和,完全沒有半點情緒表露。


    他心裏忍不住嘀咕,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啊?他可別是辦了蠢事。


    “走吧。”


    走進屋子,內裏還是原先的布置,溫暖,幹淨。


    許舟安跟著於是走進去。目光沒有再四處打量,安安靜靜吃著已經幹掉的蓮子。


    於是幾次想要給她扔掉,都被她惡狠狠打了手背,氣急了還知道踢人。


    他試著趁她睡覺把蓮子給換成新鮮的,結果這姑奶奶坐那半天,話也不說,東西也不吃,怎麽哄都沒用,最後他去給她撿迴來了,她才乖乖吃飯,還趁他睡著把他揍了一頓。


    傻歸傻,這姑奶奶脾氣還在那。知道醒著打不過他,趁他睡覺套被子打。那麽難伺候,也難怪謝華生叫她大小姐。


    反正她吃了那麽多天也不見出事,幹脆也不管她了。


    說起謝華生,這小子忽然就消失匿跡了,要不是夏老師說他出國了,他們這群人誰也不知道。差點都報警了。


    季念從冰箱拿出冰淇淩,許許低頭吃著,沒有接。於是叫了她幾聲,她才慢慢抬頭,定定地看著。


    “姐姐,人家給你吃的,知道嗎?”


    傻傻了吧唧,該不會冰淇淩也不知道是什麽了吧?


    隻見許舟安對著季念搖頭,又繼續低頭扣指甲。


    於是感覺有些難搞。


    以前多活潑開朗的一個人,現在變的那麽安靜內向,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那什麽,你們聊啊,我就先迴去了。”


    於是接過兩個冰激淩,假裝看了看手機,“我還有點事情。你注意看著她。”


    之前他已經和季念說過許舟安的情況,他在這也沒什麽用,現在就看他們倆了,許舟安之前那麽喜歡季念,沒準之後就好起來了呢。雖然已經分手了,但總是能和好的。


    現在的他得想想,怎麽和那幾個哥哥姐姐說,要是讓他們知道,還不定鬧成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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