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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朱顏醒來的時候,榻上隻剩了自己一個,四周的空氣裏滿是艾草的氣味,她這才想起來,今日已是端午。


    簾外????地響,朱顏揀了根發帶隨意將頭發一綁,循著聲響出去,是杏葉這丫頭手裏拿了許多枝枝葉葉,正踮著腳在廊下比劃。


    那一蓬新鮮的艾草已經在廊下搖搖晃晃地掛好了,杏葉手中的是一束嫩綠色的菖蒲,根部用大紅的緞帶牢牢綁住,上頭還掛了一個精致的小香囊,一頭挽個結,方便懸掛,至於搭在欄杆上的那一堆枝條……似乎是榕樹吧?


    菖蒲和艾草都具有芳香氣味,能夠驅除毒蟲,菖蒲更是中國傳統文化中可防疫驅邪的靈草,因此用於端午驅除五毒很說得過去,但是榕枝,至少她沒聽過端午有懸掛榕樹的風俗。


    杏葉掛得正起勁,掛上之後還退後幾步,踮起腳比比菖蒲的高度,一迴頭見到朱顏的時候,已是一刻鍾後的事情。


    “宣清往何處去了?”朱顏將目光移開,盡量做出自己剛到的樣子,一邊走向廊下,細細打量被擱在欄杆上的榕樹枝條。


    “唔,舅公子未曾提起呢,隻說一會兒午間會來尋小姐的,午後便去救治衣家兄妹。”杏葉見朱顏悠閑自得地在廊下隨意看看,果然沒想到她已經出來許久,仍舊滿臉興奮地比劃著那一束菖蒲的最佳角度。


    朱顏輕輕咳了一聲,這丫頭還真是一點也不懂事,不過見她這麽投入,朱顏也不好意思再去擾她,左右晨起的梳洗她自己也會,隻是不知那些粗使的丫頭將水打去了何處而已——沒有自來水就是如此不便。


    “這個是菩提榕,是公子派人一清早從村裏的神樹上請來的!”杏葉拿起那一枝榕樹,神情十分地虔誠且激動。


    “菩提榕?”朱顏霎了霎眼,菩提榕就是菩提樹罷?難怪方才覺得這樹枝有些像榕樹又有些像其他草木,原來也算是菩提樹的一種麽。


    “可不是嘛!”杏葉浮著紅暈的臉上綻開笑。提著裙子跑上竹木的台階,踮起腳尖指著遠處一片幽綠的樹冠,“就是那一片,那就是端溪村裏的神樹!杏葉昨日還去看過呢!”


    朱顏偏了偏頭。她早就望到了那一片綠影,隻是沒機會經過罷了,不過杏葉這丫頭卻是怎麽去的?


    感到朱顏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杏葉不好意思起來,小腦袋一垂。兩隻手絞著衣帶,“那個……昨個兒廿四不是來送端午的節禮嘛,小姐囑咐我把那串瓔珞還了去,我不好在這兒給他,就跟著他出去了……順帶去看了看神樹……”


    杏葉越說越低,朱顏初時還蹙了蹙眉,聽到最後卻輕笑起來,隻怕這丫頭替自己還東西是假,與人家出去閑逛才是真呢,她可不上這個當。


    “說到這件事情。我昨日問過宣清,他的意思呢,你從前伺候過少夫人,隻怕還有些話要問你,不能急著放出去嫁人。”見杏葉臉上泛起一絲失望,朱顏連忙將後半句接上,“不過宣清答應我這事由我做主,等那些事情一了就好,別擔心麽。”


    杏葉這才喜笑顏開,又覺得自己的表現少了些姑娘家的矜持。小臉一紅,低了頭就要走,忽然想起自己這一大早光顧著掛這些東西,竟然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幫朱顏梳洗,本就紅雲亂飛的小臉霎時如熟透的蝦子,結結巴巴地說不清楚話,“小姐……我,我這就去備水,伺候你梳洗……”


    朱顏看著她張皇逃離的背影。隻是笑,這丫頭可算是反應過來了。


    杏葉著急忙慌地捧了熱水進來,一路上倒灑了大半,撞進竹簾裏,見朱顏仍是隨意地束著頭發,一雙素手在幾上不知擺弄什麽東西,一旁還放了一把銀亮亮的小匕,鋒利的刃口看著別提有多磣人。


    “你迴來了,那先梳洗罷。”朱顏抬眸笑了笑,飛快地將幾上一盤類似於蒜頭的東西和小刀小剪推開,揭起鏡袱架起銅鏡來,“隻需簡單的發式便好。”


    杏葉好奇地瞥了瞥那一盤東西,不明白這小姐又要搗鼓出什麽東西來,隻按著往日的規矩為她綰發,鬆鬆的一個隨雲髻,一支白玉簪固定,發冠部分則飾了一朵嬌黃的美人蕉。


    為了與發式相配,朱顏隻得依了杏葉的意思,換上一件織金的白綢衫,下頭鵝黃色的百褶裙,同樣銷著淡金紋案。


    杏葉收拾完這些,又將方才帶來的食盒打開,取些點心和清粥給朱顏當早點,便乖乖地退了下去,任她一人留在屋內繼續操起刀剪對付那一盤子“蒜頭”。


    袁凜和嚴行一道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那個淡黃色衫子的姑娘工整地坐在幾前,手裏銀光閃閃的刀剪將那些白色的鱗狀根塊切得支離破碎。


    嚴行眉毛頓時就抽了一下,這姑娘的確是有氣質,但這做出來的事情,怎麽就這麽奇怪呢?側頭悄悄打量了袁凜,見對方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立馬佩服得五體投地,並且深深覺得自己將那看得順眼的妾室扶正是再對不過的做法了。


    “阿顏,做什麽呢?”袁凜不僅不驚訝,還很自然地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她額角附近的碎發,實在有些像做師父的正詢問弟子的課業進度。


    “這個是菖蒲的根塊,可以提取出致幻的物質……”朱顏答了半句,抬眸見嚴行也在,急忙匆匆改口,“咳,不對,是毒素……嗯,反正就是這類東西。”


    其實她根本不必多此一舉,嚴行雖然做藥材的生意,對藥理懂一些,但以對朱顏的欽佩之情,足以讓他把這些聽不懂的名詞都歸結為是自己的認識不夠格,完全不會想到別處去。


    “那個,朱小姐,之前的事情,嚴某親自來向您認個錯。”嚴行倒也拉得下臉,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我已經打算把彩縷扶正,今兒端午好日子,就當擺宴席了,午間請小姐一定賞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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