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之野將她拉進房間,他能感受到龐蔓身上在發抖。


    龐蔓此時越想越是這麽迴事,“我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我隻以為自己有這方麵天賦,我編輯也說我有天賦,說我的小說雖然很誇張但勝在新穎。”


    如果不是穆恆這事,龐蔓永遠都不會想到,那些腦子裏出來的畫麵,那些一構思就會很順下來的情節,也許一直在自己記憶裏,隻是她以為那是夢境幻覺或天賦。


    她希望是自己想錯了一切都是巧合,可案子發展到現在,再也不能用巧合來騙自己了。


    餘之野皺眉雙手放在她肩膀上,“龐蔓你先冷靜一下,知道你害怕,但我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迴答我。”


    餘之野皺眉起身關了燈,房間墜入一片黑暗,這種黑暗讓龐蔓不安。餘之野的眼眸卻極亮的看著她,“你經常有這樣的畫麵冒出來嗎?或者做這樣的夢。”


    “我就總腦海中會有,我以為是我寫作的天賦,看小說或者懸疑片就會聯想到另外的畫麵情節,但一般人都會這樣吧,我就以前沒往那邊想。”


    如果她想的沒錯,那就更恐怖了。她六歲之前,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就看到那些畫麵嗎?怎麽看到的?


    無論是穆恆家的事,還是那些別的不好的事,自己怎麽經曆的,那麽小,怎麽會有這種記憶。


    “我知道很荒唐,但事實也許就是這樣的。”


    龐蔓抬頭看他,突然意識到什麽,緊張的,“我知道此時像是給自己狡辯,你還在懷疑我。”龐蔓突然想到,自己的行為很像是在強詞奪理的狡辯,因為失去的記憶當做幻覺寫進小說裏,這一點看確實非常荒唐。


    餘之野的表情卻是捉摸不透,“你先不要解釋,咱們捋一捋,你形容一下那些畫麵都是什麽,怎麽出現的,在你腦海中是什麽樣子,我來判斷一下。”


    龐蔓點頭,但顛三倒四也不知道自己說清楚了沒,最後看著他莫名的表情,龐蔓的心沉了。


    餘之野盯著她半晌,什麽都沒說。


    “你還是不信我對嗎?”


    他沒迴答,而是給她倒了杯水,龐蔓接過一飲而盡,像是泄憤一樣。


    “你能判斷出來嗎?我是說謊,還是真的我記憶的心理暗示?”


    “你的形容很像刺激性應激狀態,但不能百分百確定,因為你沒法做催眠,但如果你說的成立,真是你六歲前的記憶。”


    餘之野停頓了一下,龐蔓卻明白,李老師說過,因為受過極大地刺激,她不能被催眠,如果是真的曾經看到過不好的事,那她看到的有多少,僅僅是穆恆這一件事嗎?還是說她寫的每一本小說都有記憶的一部分?


    “所以咱們要去穆恆家鄉,隻要去查穆恆小時候周圍有沒有我的影子,就能確定這是不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了,也許還能查到我的身世。穆恆的家鄉在哪?”


    龐蔓很亂,大興安嶺那邊打探的消息都有反饋,他們需要早點動身過去,而這邊龐蔓因為記憶的事,更著急去穆恆家鄉打探,所以先去哪一個?要不要分開行動。


    餘之野聽出她的擔憂,半晌歎了口氣,“不用考慮先後去哪了,說來也巧,不過現在看,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因為穆恆的家鄉就在東北,離大興安嶺很近,就在黑河附近。他父母在那邊的摩托車俱樂部,你大概不知道頭二十年東北那邊摩托車俱樂部多盛行,直到後來才開始禁摩。”


    曾經輝煌不在,不少好的車手後來都去了南方,他父母那一代是最鼎盛的時期,從那之後就開始沒落。


    穆恆以前說起過小時候他父親和母親帶他騎車的事,他說他很懷念,但很少說起東北的車場。以前有喜歡摩托車的同學,比如成言,知道穆恆是黑河的,就問老車場的事,可穆恆卻很避諱。


    穆恆就說過一次,說車場後來改成了養殖場。”


    按照龐蔓的猜測,穆恆之所以感覺那半本小說紀實,也許是穆恆父母的死另有隱情,其實隻要去佐證這點,就能判斷龐蔓的小說到底是巧合,還是真的失去記憶的心理暗示。就能解開一些她身上的秘密。


    所以去東北,勢在必行。


    第三天,他們和這邊警方溝通後,就重新買了機票飛哈爾濱。先到哈爾濱再轉車去大興安嶺,大興安嶺之後往迴去黑河。因為大興安嶺那邊打探的消息已經迴來了不少,需要他們趕緊過去核實。黑河穆恆小時候的消息交給了江湖上的朋友去查,還需要些時間。


    走的那天是富馳親自開車送餘之野的。


    進安檢前,富馳有些猶豫,龐蔓看出來他有話想對餘之野說,給文顯澤他們打了眼色,借口去買咖啡走的遠了一些。


    隻留下餘之野一個人麵對富馳。


    富馳醞釀了許久,最後也沒有說出什麽來,餘之野就靜靜站在他麵前,聽著他猶豫不覺的沉默。


    到最後,龐蔓看時間差不多了過來催促,富馳才有些慌張的,“餘之野,即便放下了過去的心結,我還是討厭你。”


    “我知道。”


    餘之野笑了,富馳也笑了,但眼圈發紅。


    “要不要和我抱一下。”餘之野道。


    富馳揮著手,“說什麽呢,都是大老爺們,還搞這一套,趕緊,走走走。刑警隊那邊說你們玄門案子合並後,移交特殊案件調查組,這邊我在跟著一段也迴安城了,估計要等你們那邊的線索出來,才能繼續跟進穆恆案子。


    說來,咱們以前在大學時,就喜歡較勁,我其實就是有點嫉妒你。你什麽都好,還招小姑娘喜歡,係花都被你追走了。而且你還總高傲的樣子,真他麽煩。


    其實心理學院不少人和你暗中較勁,你破一個案子,我們也要破一個。所以咱們那一屆出頭了不少人。可最後,餘之野,沒想到案子還是要靠你。”


    餘之野歎了口氣,拍著富馳的肩,“你放心,穆恆的案子我一定會查清楚,還他一個公道。”


    富馳點頭,此時眼圈發紅,他無措的遮著眼睛,揮著手,“快走吧,煩死了。”


    餘之野笑笑,隻是轉身前一刻,富馳皺了皺眉,過來胡亂給了餘之野一個熊抱,拍著他的背,“來的路上我就在想,我那天送穆恆去車站,要是沒把他趕下車就好了。人生有太多遺憾,我們都,好好的啊。”


    說完這句富馳已經哽咽。


    餘之野也忍不住,鼻子發酸。


    可還沒等再說什麽,富馳已經轉身,頭也不迴的離開。


    餘之野的手抓在空氣中,空蕩蕩的悵然,想起了自己當年離開心理學院的時候,在機場被催促了才走,那時他才真正明白師父曾說的一句話,“人生啊,沒有不散的宴席,即便昨日高朋滿座,明日也要你獨自上路,這是人生的常態。


    隻是一個人在漫長的路上,曾有那麽幾個人在你身邊,舉杯高賀過,就不算失敗。”


    餘之野歎了口氣,知道路還長,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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